秋季来临了。清爽的金风,吹散了园中的花朵,吹黄了枝头的绿叶,吹皱了池中的碧波,吹落了林间的果子。
贾孜终究是个孩子,虽然对母亲教导她的“瑶琴姨娘也是你的母亲”的话,半知不解,却也乖巧地点点头,开始按照母亲的吩咐,称呼瑶琴为“母亲”。瑶琴的脸上,又重新绽放了红润,肌肤也恢复了水灵。史彦的心里,有些许安慰,也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这天晚上,夫妻二人吃毕晚饭,史彦劝着代善,到瑶琴房中去了。如今,史彦也越来越坦然地面对这一事实,既然不能扭转,何不平心静气地接受?她不再像最初之时,会因为丈夫不在身边,而辗转反侧,而彻夜难眠。每个女人,比如母亲,比如婆婆,还有东府中的妯娌,大概都是这么过来的吧?生而为女人,又能奈命运何?
她出走院子,带着家人媳妇,在府中转了一圈,吩咐各处上夜的,紧守门户,不可大意,小心灯火,切莫吃酒。家人们一一答应了,她才转身回去。
来到房中,她看看外间的金自鸣钟,才不过戌正初刻。夜越来越长了。史彦吩咐云梦,拿来自己正在给孜儿绣的一双鞋面,又命小丫头剔亮银灯,云梦也拿来了自己正在给大爷绣的一件袍子,主仆二人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说着些闲话儿。
不知不觉之间,一阵倦意涌来,史彦轻轻地打了个哈欠。云梦笑道:“奶奶疲倦了吧?不如安歇了吧。”史彦点点头,问道:“几时了?”
云梦笑道:“奶奶没听见?钟刚敲了十下,已是亥正了。”
史彦又点点头,笑道:“是该睡了,明儿卯初就要起身,去庙里进香呢。”云梦忙放下针线,打来热水与史彦盥沐了,又帮史彦卸了钗环,换上纤薄而柔软的丝质寝衣,伏侍她上床睡觉。
吹熄了灯烛,云梦也到外间的床上睡觉去了。史彦躺在床上,翻了两个身之后,忽然感觉心头有些莫名的焦躁,正待叫起云梦,来陪自己说话闲话儿,忽见嫂子甄氏,头戴素白银器,身穿素净衣裳,从外面走了进来,笑道:“妹妹好睡!今儿我去了,也不送我一送。”
史彦忙翻身坐起,有些诧异地问道:“嫂子如何在此时走来?身子可好些了?你又要到哪里去?”她又看看嫂子身后,并无一人跟来,又道:“嫂子如何一个人就来了?丫头们如何也不跟着?太太和哥哥必定要挂心了。”
甄氏并不回答,反而笑道:“妹妹,嫂子此来,正是因为有一件事求妹妹。”
史彦忙道:“嫂子有话请讲,妹妹听命就是。”
甄氏依然笑意盈盈地道:“妹妹前儿回家去,我求妹妹的事,妹妹可还记得?”
史彦想了一下,道:“嫂子说的可是斝儿的事儿?妹妹记在心里,一刻也不敢忘的。”
甄氏点点头,笑道:“如此,嫂子便是去了,也就放心了。杪儿大了,将来又是妹妹的媳妇儿,嫂子倒不担心她,只是斝儿,还请妹妹千万多照顾则个。”
史彦一边口里说道:“嫂子,且请坐下,吃杯茶。”一边唤道:“云梦,给舅奶奶倒茶来。”一边伸手要去挽甄氏的手,却挽了一个空,她眼看着自己的手,从甄氏的胳膊上穿了过去,正在诧异不止,甄氏莞尔一笑,已转身飘然而去。
史彦忙叫:“嫂子,且等一等!”
甄氏并不答话,也不回身,转眼已消失在史彦的视线之中。史彦陡然一惊,翻身坐起,才发现刚刚只是做了一个梦。她抹了一把额头,已是汗珠涟涟。
睡在外间的云梦已手持银灯,披衣走了进来,问道:“奶奶怎么了?我听见奶奶叫舅奶奶,这大半夜的,舅奶奶怎么会在这里?想是奶奶做了什么梦了?”说着,她将灯烛放在史彦床头的桌子上,又轻轻卷起床上的纱帐。
随着屋里光线转亮,云梦忽然惊道:“奶奶如何一头的汗?果然是做了噩梦不成?”说着,拿出手帕子,给史彦轻轻擦拭。
史彦定了定神,问道:“什么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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