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偲笑道:“竹泉兄独居这清幽之地,只怕连斛斯山人也不能及。只可惜小弟被俗务缠身,不能如尊兄一般潇洒自在。”
竹泉先生忙笑道:“这等清寒的生活,不是贾兄这样的尊贵人该承受的,偶尔来此游乐一番,倒还使得。”
不知不觉之间,三人酒意半酣,碗碟之中的菜蔬,也下去了大半。一阵夜风吹来,三人都觉得一阵凉意。
竹泉先生因请主仆二人入房歇息,就在西厢房中的竹床上,铺了被褥。贾代偲跑了一天的路,又有了酒意,也顾不得被褥不如家里舒适,头一碰上枕头,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窗外已透进来满目红光,起床来到窗前一看,日头已升起老高。庄儿已不见踪影。遂忙出了房门,来到院中。
此时,他才看到,院子的东边,另有一个竹篱小门,门后有人影晃动。忙推了门进去,正是竹泉先生和庄儿,正在一片菜地里,一边说笑,一边拔草。
只听庄儿道:“先生这里的日子,倒让小的想起原先在家里时,与父母一起的时光,虽简单,却有趣味。”
竹泉先生道:“人的际遇各有不同,只有做到随遇而安,也就是了。”
贾代偲轻咳一声,笑道:“惭愧!惭愧!昨儿喝了几杯酒,就睡到了这时候。让竹泉兄见笑了。”
竹泉先生转过身来,笑道:“这又何妨?舍下又没有别人。已煮了粥在房内,贾兄梳洗了,等我锄了这一畦的草,咱们就吃些粥。”
庄儿忙站起身,与贾代偲一起出了菜园,寻出一个木盆,打水来与贾代偲梳洗。
贾代偲一边梳洗,一边心内暗想:“这竹泉先生,看起来也并不宽绰,我们叨扰这一日,又吃了人家许多东西,若是不留些钱,有些过意不去;若是留些钱,看这竹泉先生又是极高雅的,只恐亵渎了他。”
因与庄儿悄悄商议。
庄儿悄声道:“我刚与先生闲聊,这先生说,菜蔬虽可自己种植,但米面油盐,常要到山下去买,想必他也是需要银子的。不如爷悄悄留下一锭银子,就放在床铺之中,再写一张便条,说清楚了。等咱们走了,这先生收拾床铺时,自然能发现的。”
贾代偲道:“既如此说,你去与先生闲聊几句,我好做这件事。”
庄儿一笑,忙又进园去,帮着竹泉先生拔草,又说些话来拖延。
贾代偲便进了房内,寻出笔墨,写了一张便条,言辞极是恳切,又将五两一锭的银子裹在纸条内,塞在被褥之中。
吃了粥,贾代偲拱手告辞。竹泉先生也不挽留,只笑道:“这一日与贾兄相谈甚欢,若是贾兄有闲,可随时来舍下小住。”
贾代偲谢了,与庄儿寻原路下山,来到昨日拴马之处,见两匹马还系在原处,只已经周边的野草,啃了个干干净净。
贾代偲笑道:“这里果是无人涉足,我还担心马匹丢失。”
庄儿道:“爷,你看这两匹马啃的圆圈有趣,若是有人来,定想不到是怎么回事。”
说笑之间,主仆二人上了马,一挥鞭子,沿着羊肠小道,直奔山下而来。
回到家中,才知道昨夜星儿赶回来后,也没来得及进城,只得在城外找间客栈,歇息了一夜。雷氏因见丈夫一夜不归,也没个信儿,也是急了一夜。赶早上城门开了,星儿才回家中说明,雷氏未免心中存了些怨气。又因一夜没曾睡好,此时正在房内歇息。见到丈夫回来,忍不住又抱怨了几句话。
贾代偲自觉理亏,也不答复,逗弄了一会儿儿子,就走到外面书房看书。忽觉腰间累累坠坠的,才发现忘了将昨日带去买地的银子交与雷氏。因不愿再听雷氏唠叨,便随手解了银袋,掷在抽屉内。
且说荣国府中,今儿也有些不太平。那二爷贾代仪的院中,竟也惹出些事来了,正气得娄氏在房内大发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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