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过了两天。贾代偲打听的王家已经开始有宾客送礼走动,也忙和三哥说了,兄弟二人一起拿了贺礼,带了小厮,到王家敬贺。
这都太尉统制县伯王武,原是在京城中与贾代化、贾代善都极其投缘的。平日里家中有事,也常常邀请贾代仕过来玩乐。如今听得这兄弟二人走来,忙亲自出门迎接,口内笑称“不敢当”。
贾代仕道:“还该亲自进去,给老太太磕头。”
王武笑道:“我母亲昨儿晚上着了些凉,此时有些不大舒服,有劳二位兄台记挂,且到花厅内喝酒,另有几位亲朋都在,也都是极熟识的。”
原来今日的宾客,都是金陵城内的各级官宦,这兄弟二人因自己是白衣之身,不便久留,只喝了几杯酒,便借口家中有事,向王武告辞而去。王武款留不得,忙亲自又送了出来,再三表示谢意,又拉了两兄弟到书房内,给贾代化写了一封书信致谢,交于贾代偲带回去。
贾代偲又和哥哥在金陵城内玩了两天,将少年时常去的地方都玩遍了,便和贾代仕告辞。
贾代仕道:“咱们兄弟多年不见,你便多住些日子,又该如何?”
贾代偲只因心中有一桩心事,无心久留,执意要告辞。贾代仕只得依了,又准备了一些孝敬方夫人的东西,命贾代偲带回去。
贾代偲一行四人出了金陵,便对那两个跟随之人道:“你两个可带了这些东西,先回府去,好教老爷放心。我另外还有一点小事,要晚几天进京。”
那两个跟随之人听了,只得满口答应,辞别了贾代偲,拨转马头而去。
眼看着两个人走远了,庄儿方笑道:“爷,你老人家准备去办什么事?”
贾代偲笑道:“你这蠢货,以为我要做什么?你不是说思念父母吗?咱们就去你家中走一趟,如何?”
庄儿又惊又喜,慌忙跳下马来,给贾代偲磕了一个头,含泪笑道:“小的这点子事儿,爷竟还记在心里。若是能再看父母一眼,小的就算立刻为爷粉身碎骨,也是死而无憾。”
贾代偲笑道:“你还不赶紧起来,在前面带路。”
庄儿忙答应一声,抹了一把眼泪,重新上了马,又犹豫道:“爷,小的家里房小屋窄,到处脏兮兮的,还有一股子味,只恐爷受不了。”
贾代偲道:“你若是不想回去,咱们就此回京,也就罢了。”
庄儿忙道:“如何不回去?回去!”遂打了一个响鞭,往前就走。向北五六里路,又向西七八里路,眼前就是一条河,不远处还有一座青山。又走几步,就进了一个村子。
村子甚是破旧,大都是土坯茅草房子。几个浑身泥土的孩子,正在村口打闹。忽见了两个器宇轩昂的人,骑了马走来,吓得立刻缩到墙角,直勾勾地只管盯着两个人看。
贾代偲对庄儿笑道:“你仔细看看,这里面可有你的亲戚?”
庄儿竟果真盯着那几个孩子看了看,又摇头道:“这几个孩子,大不过五六岁,便是小的亲戚,也不能认得。小的随爷进京,都七八年了。”
又走了几步,来到一所格外衰破的院子门口,门口的一个木架子上,撑着一个破烂不堪的渔网,发出一股子鱼腥味。土坯砌成的院墙,也不过四尺来高,上面还苫着一些稻草。没有门框,只有一个荆棘编成的柴扉虚掩着。
庄儿有些羞赧地笑道:“爷,就是这里了。”
贾代偲道:“你父母可在家里?”
庄儿忙跳下马,推开柴扉,冲着房内叫了一声“爹”。
很快,房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呀?”接着,就走出来一个有些佝偻的老人。老人的头发斑白,衣衫破旧,手里还拄着一只木棍。
庄儿一见,早已“扑通”一声跪下,膝行着走到老人面前,扯着老人的裤腿,放声大哭。
老人睁着一双昏黄的眼睛,辨认了半天,方也滚下泪来,哭道:“是我的江儿啊!江儿啊!”
贾代偲也忍不住要掏出手帕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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