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有一个两层小楼,他们上了二楼,这里被做成了数间办公室,骆一凡推开其中一间,走了进去。
进门闻到一股陈旧的气息,有灰尘腾起。
骆一凡很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说:“有点乱,见谅见谅。”
许问过了一会儿,眼睛才渐渐适应昏暗的光线。
办公室里有两张桌子,除此以外全是架子。无论是桌子上还是架子上到处都摆着东西,大部分看上去都比较破旧,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淘出来的。
骆一凡从桌子下来翻了个凳子来让许问坐,又张罗着给他倒水。
一个老人如此忙碌,许问很不好意思,连忙让他不要客气。
骆一凡却非常坚持,他一边忙碌,声音一边从另一边传来:“小许你不知道,你愿意来这里我心里有多感激。那帮人,都要过不下去收不着徒弟了,还抱着自己的东西不肯放手。明明看着人家兴旺发达也很羡慕,但就是不愿意做出一点改变,唉……”
许问听他说的,立刻想起了陆立海,他之前不就是这样的吗?
骆一凡好像没打着水,端着杯子走到其他办公室去了。
许问坐在凳子上看四周,目光最后落在桌面上。
这里摊放着一本厚厚的册子,上面画着表格,填着很多东西,放在这里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避人。
许问随便看了两眼,发现是登记的一项传统技艺,看上去是一种木雕手法。它登记得很详细,连手势手法也用图像表示,专门画在了旁边。
许问有点好奇,想继续往后看,但又觉得不方便,勉强收回了目光。
骆一凡端着两个杯子进门,看见许问想看又不好意思看的表情,顿时笑了起来。
他走过来说:“这上面的东西你随便看,不要紧的。”
许问起身迎接,骆一凡把杯子放在桌上,拍拍那个本子,又翻开一面,说:“刚才我的抱怨有点以偏概全,你随便听听就算了,不要当真。”
他感慨地说,“这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的把自己的东西抓得紧紧的,宁可叫它失传也不传给别人。也有的一点也不在乎这个,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把祖承的东西说出来,不说完不舍得咽气。”
他翻开一页,露出后面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老人,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一看就知道已经行将就木。不知为何,老人的眼睛里含着一汪泪水,脸上悔恨中隐约带着一丝释然的喜悦。
“这老人叫程安,这张照片是他临终的时候拍下来的。程安老人是程氏木雕的传人,程氏木雕是典型的万园木雕体系,包含四种独特的雕刻手法,由此拓展出十二种独具特色的木雕花样。”
“程氏木雕传至今天,已经没有了传人。程安老人年轻时想要找个弟子一脉相承,但是一直没找到合意的。结果到老了越发萧条,连不合意的也找不到了。他主动找上我,于弥留之际将程氏木雕这四种手法全部口述给我,拼尽全力比划手势给我看。他说,这些东西由我们随意处置,只要能学想学,谁都能学。只要程氏木雕还在,程家人就不会消失。”
骆一凡声音淡淡,在灰尘中隐约浮动。
“这一本百艺集,记录的全部都是公开的传承,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学习。另外还有一本千工密录,登记得比较简单,只有一些信息,很少机密内容,轻易不对外开放。”
骆一凡的手按在百艺录上,直视许问问道,“你的修复技艺……是百艺集,还是千工密录?”
他的眼中满怀期待,许问沉吟片刻,不答反问:“这本百艺集,我可以先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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