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脚步一顿,一幅熟悉的木雕作品映入他的眼帘。
这木雕说是眼熟,但其实雕刻的内容他从来没有见过。
它雕刻的好像是一个戏文里的一幕,一个书生在屋子里徘徊,满脸愁眉,书卷搁置在一边桌上,一张纸平铺在旁边,上面影影绰绰有一道纤影。
屋外窗外有个丫环打扮的少女,手里似乎拿着一样东西。她被邻居家的狗发现了,狗正向着她大叫,吓得她花容失色。
画面非常生动,情景丰富,许问对戏文不熟,但单就这些内容就可以脑补出一个故事来。
这种风格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孙博然年轻时的作品!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里是城隍庙,这样一个绮丽多情的故事好像跟此处有点格格不入,但不知为何,它出现在这里,就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好像这一切再正常不过了。
许问昨天晚上看画着孙博然近作的那两本画册时,还觉得只是新旧两种风格的不同。但现在看着他年轻时的代表作——会摆在这里,当然是他得意的作品——突然又能理解连天青为什么非常嫌弃现在的孙博然,独钟过去的他了。
这种生动的灵性实在太难得了,许问很少在别人的作品里见到。
他盯着这幅木雕看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去看别的。
一步步走过去,他渐渐靠近了城隍庙正面的挂匾。
片刻后,他突然停下,抬头看向挂匾旁边那幅木雕,整个心神全然被其吸引了过去。
层云密布,云层间隐有闪电掠过。伴随着缕缕云气与闪电的,是一条巨龙。
它并没有把全貌呈现在人们面前,只有少许鳞甲与爪牙,但越是如此,越能让人感觉到它的巨大,有若天地本身一样。
许问看到它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它的作者——
孙博然,还是他的,而且是他最近期的作品!
这幅木雕非常大,初步估算一下,约有三丈高,近两丈宽。
也正是因为这么巨大,让它的气势显得格外雄浑,简直有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
不过此时许问注意到的是另一点。
创作大型作品时工匠常常会面临一个问题,就是视野与比例的冲突。
超出视野的大型作品,怎样让它保持稳定不会变形,一直能维持创作时应有的造型?
孙博然在这幅作品里就做得非常成功。
它如此巨大,但分解来看的话,每一个局部的形态都非常稳定,它们共同组合成了这样一个整体。
在如此规模的创作中,孙博然仍然保持着强大的统筹与计算能力,这绝对是超出普通工匠水平,也是年轻时的他做不到的!
换个角度想一想,现在他身为皇家工匠,主持这种大型工作的机会肯定非常多。
除开他个人审美风格的变化,这也是他当前能力的一个重大体现!
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呢?
不知不觉中,许问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或者说,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来这里真正想要的东西。
他找了个不妨碍人的角落,盘腿坐了下来。
周围人来人往,香烟鼎盛,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这个角落里,抬头专注地看着,整个人完全沉浸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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