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怀忠转头向甄夫人道:“夫人代我好生款待先生。”
又稍作寒暄,苏秋便随甄夫人告退。
颜玉和苏秋并肩向客堂走去,阵阵沁人心脾的香风扑面而来,“好香啊。”颜玉不由赞道。
这奇异的香气刹那间勾起了苏秋深埋于心底的记忆,那时他常随父亲在皇城西北角的宿卫禁军营地玩耍,每当上灯时分,后宫内数百盏烛灯如花绽放,辉映如昼,东南风起时,便会随风送来如此异香,因问父亲:“这是什么香味?”父亲答为:“民脂民膏之气味。”
“苏大哥。”颜玉见苏秋忽然怔住,轻轻喊了一声。
苏秋回过神来,一笑道:“我正细品这香味,大概是宫烛燃放的吧。”
“苏秋兄弟好见识,民间绝无此物。”林清平道:“当年道君皇帝嫌河阳花烛没有香味,令人以龙涎和沉香精心灌制花烛,赐名凤华香烛,每当夜幕降临之时,后宫内数百香烛齐燃,光芒如昼,生香罗绮,宛如仙宫。今日敝府所燃凤华香烛乃是御赐,一支便值百缗,只因为招待二位贵客,方才点上。”
说话间,林清平已引着苏秋和颜玉进了客堂,堂内香烛高烧,幽香萦绕,大大的八仙桌摆满果品盘蔬酒馔,丫鬟们鱼贯而入,端上一道道菜肴并报上菜名:酒醋白腰子、三鲜笋炒鹌子、烙润鸠子、石首鱼、土步辣羹、海盐蛇鲊、煎三色鲜、湖鱼、糊炒田鸡、鸡人字焙腰子、糊燠鲇鱼、蝤蛑签、麂膊及浮助河蟹、燕鱼、干鲻鱼、酒醋蹄酥片生豆腐、百宜羹、燥子、炸白腰子、酒煎羊二牲醋脑子、汁清杂胡鱼、肚儿辣羹、酒炊淮白鱼等等,丰盛无比。
甄夫人坐于坐北朝南向的右边座,苏秋坐于甄夫人左首,颜玉坐于甄夫人右首,甄昕则坐于苏秋左首,甄存义坐于颜玉右首,林清平打横作陪。
宴席已齐备,甄夫人道:“略置粗茶淡饭,请二位先生且莫见外。”
苏秋道:“多谢甄夫人盛情款待。”
甄昕手持玉壶,为苏秋满满斟上一杯,柔声道:“苏秋先生,这是扬州琼花露,甘冽平和,可健身养胃。”毫无豪门闺阁的矜持之态。
颜玉眼见甄昕如此殷勤地为苏秋斟酒夹菜,心中竟有说不出的厌恶之情,只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度刻如年。尽管坐在身侧的甄存义殷勤地劝酒劝菜,颜玉却浑然不觉,勉强应和。
甄昕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提议道:“娘,明日是十五,咱们去大相国寺为我父亲上香祈福如何?”
甄夫人颔首笑道:“昕儿说的是,此次你父亲得遇贵人,逢凶化吉,也是老天保佑,理应上香敬谢。”
甄昕见母亲赞许,转眸顾盼,如一汪秋潭映照着苏秋道:“苏先生此来汴梁,可有要事?”
苏秋向颜玉看了一眼,微笑道:“在下与颜弟一道途经此地,恰遇林兄,相邀来汴京游玩,并无要事。”
甄昕满面春辉道:“既无它事,可否请二位官人一道去大相国寺上香?”
“小妹这个主意好,明日大相国寺有庙会,热闹得很。”甄存义接话道。
林清平道:“真是巧了,在下本与两位兄弟商定明日同游大相国寺。”
甄夫人微笑道:“既是如此,先生若赏光一同前去,再好不过。”
甄夫人转头又对颜玉道:“大相国寺亦是汴京城内的一处盛景,先生前去,定会不虚此行。”
颜玉见甄夫人满脸慈爱,笑意盈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头应允了。
苏秋见状,自然也无推辞之理,便含笑答应了。甄家兄妹二人最是开心,席间欢笑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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