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善语气冷静得陌生,她缓缓说,“我五岁那年,我弟弟出生了。弟弟从医院回家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撑着小雨伞在巷口等,等那辆把弟弟带回家的车,等那个被全家人期待的小家伙,也同时让我更被家人遗忘的小家伙。
我记得很清楚,弟弟被放到床.上,小手小腿一直不肯罢休地窜动着,好像在向我示威。
我趴在旁边一直细细打量着他,我觉得他长得好丑啊!基本没有头发,也没有眉毛,皮肤红通,眼睛一直闭着,眼角还有淡淡米黄色的眼屎。
可是好奇怪,每一个大人见着就直夸,说什么长得好看啊!甚至预言了以后,什么大胖小子以后肯定惹得姑娘们的欢心。还有,什么于家有后啦......”
说到这,于善停住了,不说了,只剩呼吸。
她们彼此靠得太近,苏颂可以明显感受到,于善呼吸的时候,那呼出的气息比起说话时是更热腾更焦躁的。
气息,在不安地拂过苏颂的脸庞。
那时的苏颂,其实是抗拒与人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的,特别是拥抱,那是绝对的禁忌。所以当周围安静了,只听见彼此呼吸声时,苏颂是多么的讶异。自己竟然可以这般冷静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反常。
被人强制抱住了,可身体竟然没有暴躁的抵抗反应,很平静,双手僵在身体的两旁。仅此而已,不着所措而已。
心里那根弦,竟然没有被拉紧!
多么让人意外啊!
所以,那个病,是好转了吗?苏颂想。
苏颂还在疑惑时,于善已经缓了一小会了,她接着说,“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时有个亲戚姨姆说,‘小太子,你早点抢在你姐姐前出生就好了。你父母就不用冒着险瞎折腾了。’
以前小,根本不懂得这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抢在姐姐前出生就好了’?什么是父母冒着险折腾了?但是,我一直记着这句话,因为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瞥向我的眼光很奇怪,让我很恐惧。
于是我记着,想等着自己长大后去理解。
后来真的懂得和认清了。可是那样漫长的等待,换来的也只是一瞬间的一盆冷水,而已。
一瞬间就懂得和认清了,这多么悲壮啊!”
是啊!懂得和认清,只是一瞬间的事。
这样的时刻,每个人都会碰见。
——
苏颂来不及发觉,原本悬着无处安放的双手,就已经踏实降落在于善的后背了,也已经在轻轻地拍打着她了。
于善小声地说着谢谢,而后接着说,“初二上半学期的期中考,我考了全级第一,那时我是在市区那边的师大附中。
对于一个初中生来说,这是多么大的骄傲和荣誉啊!
调皮鬼于善竟然也可以考到全级第一,在那样一个很不错的学校里。
可是,回到家,我最渴望的赞赏,一句也没有。
因为弟弟那次考得不好,他很沮丧,他发脾气,爸妈心疼啊!他们一直只顾着安抚弟弟,无暇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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