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青不紧不慢又开了一瓶啤酒,这一回她不再着急,而是边喝边说道:“说起来,我倒有个十分幸福的童年。我爸以前是甲B联赛的职业球员,虽然不是什么球星,但好歹相对普通人家有着不错的收入与社会地位,家里亲戚之间关系处得十分融洽,直到小学毕业我都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
“职业球员啊?那很厉害了!”陈诺一下子来了兴致,这不正是他的最高理想么?
“踢球的时候收入确实很高,后来随着年龄增长伤病增多,也就没球踢了,我爸仗着有家底,不知从哪里染上了赌瘾,十赌九输,输了再赌,变卖家产不算,还要四处借钱,怎么劝都不听,还要动手打人,我妈就这么被他气跑了,家里亲戚瞧见他就跟见到灾星一样,躲都来不及。再后来......”
大概是头一次与外人讲起自己的身世,素来以坚毅示人的颜青竟一时泪目,陈诺在身上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摸出两张皱巴巴的草纸来递给颜青,那是他原本在图书馆蹲坑剩下的。
“不好意思。”颜青努力克制了一下情绪,抹了抹眼泪才继续说道,“再后来,他背了太多的赌债,只能四处躲债,时不时打电话来管我要钱吃饭,欠了钱的亲戚有的也会找我要债,父债女偿,也不是没有道理,问题是我一个学生能自食其力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要想还债还能怎么办?”
望着颜青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陈诺不知该如何安慰,果然是笔还不完的债啊。
“可没办法啊,我还要活下去,我也想有朝一日能毕业,找一个不错的工作,重新开始我的人生,然而在那之前,我必须学会隐忍。我试过去做其他工作,家教也好打工也好,来钱太慢了,每个月所能赚到手的甚至还赶不上债务的利息,所以我只有出卖自己,才能勉强维持下去。”
陈诺望着她的样子,心中满是同情,怜香惜玉大概是男人的通病,他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送给她,只可惜那也是杯水车薪。
“其实,你也算不上出卖自己,如果只是陪着唱歌喝酒的话,这年头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陈诺安慰道。
颜青苦笑着摇摇头道:“别把我想的那么高尚,我只是很少遇见心动的,不然我也会心甘情愿跟他走的。那些来会所的大多是糟老头,有了点钱就想花天酒地,我都可以叫他爷爷了,我实在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什么样才算合适的?”
“要么青年才俊,要么出得起足够的金钱呗,如果真遇上这两样,我想难免我还是会心动的。其实王阳骂我的那句话,话糙理不糙,当婊子还想立牌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呢,上个月有好两个顾客想要带我走都被我拒绝了,难免也扫了人家的兴致,王阳当然不高兴。”
说完第二瓶啤酒已经下肚,她不慌不忙地又拿起一瓶来,陈诺望着手中才刚喝了一半的啤酒,有些愧疚,人家姑娘都两瓶下肚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才半瓶呢?于是也学着仰起脖来一饮而尽,却不料被呛得吐了出来。在陈头村那会儿他哪有那个闲钱喝啤酒,而且村民们大多也觉得啤酒不得劲,还是村里陈年的老白干有味儿。
见他狼狈的模样,颜青笑出声来,说道:“酒都不会喝,还在会所混什么呢。”
陈诺尴尬地收拾一番才说道:“那个王阳是谁啊,怎么今天突然跟你过不去?”
“她啊?呵呵,她跟我过不去好久了,只是没想到今天会拖你下水。”颜青喝着啤酒吹着夜风,像是心结已解,十分惬意的模样,闭气眼睛晃着身子继续说道,“其实早该告诉你她是谁,但我怕我说出来你要记恨与我。”
陈诺笑道:“说呗,我这种人什么样的苦头没吃过,她能拿我怎样呢,难不成她是老板?”
这句玩笑话刚出口,陈诺已经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会所的老板叫王总,刚才这个叫王阳的朋克也姓王,而且敢在会所里如此趾高气昂的,背景一定不一般......
果不其然,颜青看着他,没有一丝玩笑地说道:“她不是老板,但她是老板的宝贝女儿。”
“哦。”陈诺故作镇定,好在他的反应快一拍,已经提前猜测到了这个最坏的结果,否则他真不敢保证此时会不会吓一跳,毕竟这份美差得来不易。
“哦?这么轻描淡写?心里没有一丝丝波动?”颜青说着好奇地往他身边坐了坐,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本以为他要后悔莫及,可他的反应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老板女儿又怎样,老板女儿也不能当众欺负你,这点骨气我还是有的。”陈诺佯装镇静,大义凛然地说道,心里盘算着明天回去该如何交代。
颜青却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她笑着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道:“这世上还有你这么傻的人。”
“我......”陈诺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颜青便凑了上来,她的嘴唇紧紧贴着他刚张开一半的嘴,柔软温热。陈诺彻底蒙了,头脑一片空白,本能地模仿着电视里的样子与她接吻,僵直的四肢缓缓搂过她的腰肢。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叫他迷醉,周围原本的嘈杂声一概消失,只剩下砰砰的心跳声,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他们吻了好一会儿,才双唇分开,彼此凝望。
“对不起。”他支支吾吾着冒了一句。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她低声喃喃道,说着坠入他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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