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苑耸了耸肩,确实有些疲累,点点头道:“如此就麻烦大娘了。”出来也大半日不止,客栈里的几个疑心重,指不定以为自己干什么坏事去了。早点回去看着他们。
回客栈势必穿过七星镇,可不知为何,今夜特别冷清。没有点灯的人家,也没有匆忙回家的身影,整条街透着一股萧索之意。阆苑心道:“莫非真的忙到昏天黑地,连是什么时辰都弄不清了?”隐隐的一种意识让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转角之处,终于见到了人影。是两个女子迎面而来,其中一位一袭素衣,跟她一样蒙着面纱,长发迎风飘扬,月光如水,斜斜照映,恍若阆山仙境的仙子。另一位木簪束发,手持长剑,一个大木盒横背身后,观其模样像是个道姑,抑或者是带发修行的尼姑。
这样的组合与穿着像极了当年的旧人。擦肩而过之际,阆苑点头示礼,突然听得“铮铮”几声,声响动天地,屋瓦若飞坠,继而一大波白点从四面八方而来,势如狂风暴雨,近了,也看清了,是箭矢。千钧一发之时,白衣女子抛掷绸缎,一条白绫将飞矢卷向两边,零星的几人从墙头坠落。道姑见机抓住阆苑的肩头,脚尖轻点地,一下飞跃一旁屋檐下。完全是一瞬间的事,阆苑来不及反应,只有惊叹,这二人究竟是何来历?简直神乎其技。
只见白衣女子手法如练,一条白绫在手中灵活婉转,似是有着自己的生命。轻功更是了得,躲闪有素,漫天箭雨竟未能沾其一角。“铮铮”的拨弦声源源不断,飞矢一波又一波,阆苑听懂此乃“十面埋伏”。纵然那姑娘武功再高强,双拳始终难敌四手,况且夜幕之中还不知藏了多少暗手。道姑担忧之色尽显脸上,并非她不自信,而是不找到弹奏之人便停不下箭矢的攻击。
转身一瞧,正巧不巧的躲在了琴行下面,真可谓天助我也!“你随我进来”阆苑轻声道。外面暴雨梨花,暗箭难防,待着也插不上手,还会让那白衣女子分心惦记。道姑不知其何意,可脚步却信任的一道入内。
阆苑随意捡起一把琴,卧坐于地。“噔——”右手托、劈、挑、抹、勾,左手按、滑、揉、颤,音起,迅速跟上了对方的节奏。时而绵长,时而急促,对方放慢,她便加速;对方起速,她便放缓。弓箭手们不辨音色,手中的长弓举棋不定,一会儿转向这边,一会儿转向那头。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不顾,闻得第一声弦音便放箭。可笑的是,这一放箭“哐啷当”一阵巨响,弓箭手们从四面八方“哗哗”掉落。白衣女子收了白绫,这下不必再缠斗。“十面埋伏”已然破产,自然没有再弹下去的必要。
阆苑抚停琴弦,一口气还未舒展,急忙高抛古琴,一道黑影伴着一根长鞭落下,古琴瞬间粉身碎骨。道姑反手出剑,桌椅、板凳一挑而上,乘势拉过阆苑,连同身上的大盒子一并甩门而出。白衣女子白绫卷身,将阆苑带到身边。大盒子稳稳落地,竖立朝上,女子轻轻一跃坐于上头,居高临下观望着小道姑与来人的比斗。这手轻功很是漂亮,江湖少见。
阆苑奇道:“你们不是一路的吗?为何只观战,不帮忙?”凭这白衣女子的武功,当世能有几人?她若出手,赢的不费吹灰之力。
女子轻笑道:“这是江湖历练。我刚刚历练完,也让她历练历练,不然怎么成长?”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不过心可真大,对方不是善男信女,招招下死手。这样的陪练未免太过刺激。
小道姑身手不赖,剑法独到,柔中透刚,攻守兼备,闻得剑刃与风的摩擦声,一道剑气飞掠在墙上划出痕迹。“初云剑法?”阆苑惊叹道,是她小瞧了道姑,随即又问了一句,“你们可是普陀山紫竹林出来的?”
女子大为震惊,认得剑法已是难得,竟还能还能直接说出她们的来历。带着一汪秋水,问道:“何以你会知道?你是什么人?”阆苑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淡然道:“紫竹林、潮音洞,观音庙中有神通。慈航剑派名震江湖,我时常走动自然听过一些传闻。若是不介意,你叫我一声姐姐可好?”今晚的阆苑格外温柔,没有了平时的飞扬跋扈,也没有矫揉造作,完全出自真心。
“你看起来并没有我大,为什么要我喊你姐姐?”两人都蒙着脸,难辨年龄。不过白衣女子对阆苑颇具好感。“因为我喜欢做姐姐。”阆苑的回答让人哭笑不得,不过能够接受。“好,姐姐。贫尼绝爱,幸会!”女子名叫绝爱,确实来自慈航剑派,只是慈航剑派是江湖对她们的尊称,在她们眼里那些只是虚名,而她们也只是在观音庙带发修行的地尼。
“我叫阆苑,幸会!”绝字辈?阆苑心中默念,想、意、妄、心、断、思、情,此乃七绝,并未有“爱”字一说。转而想到,情爱、情爱,情亦可是爱,原来并没有抛弃情,而是多了爱。暗夜的掩护下,一颗泪珠依旧没能控制住,缓缓流淌。
这边相谈甚欢,那头小道姑陷入了苦战。二十招前还与对方不相上下,此刻已渐落下风,这就是内力的差距。看来小道姑修的是剑宗,剑法超群,内功不足,不过来日方长。借着月光总算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头发蓬乱,凶神恶煞。若说绝爱是来自天界的仙子,那他就是地狱里的恶鬼煞神。久战不利,小道姑倒踩七星步看似躲闪,实则长剑凌空,紧接一招“冲出云霄”,威力甚是强劲。不知是不是对方用的是鞭子,以柔克刚,只见长鞭呼伦而上,又从天而降,好似天雷降世,雷霆一击。剑气与鞭力交击,街道的青石板砖止不住的散落两旁。
小道姑稍逊一筹,很快便有碎砖击中她。说时迟那时快,白绫拂过,一切尘埃落定,席卷之下,碎砖悉数铺回。来不及佩服,对方已经很清楚自己与白衣女子的差距,只不过教中传信时说是慈航剑派的两个无名小辈,如今看来情报有误,这哪是一般子弟?一时间不敢妄动。
“无悔,到我身后来。”绝爱召回小道姑。是无字辈弟子,阆苑了然于心,好好培养,他日前途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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