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皇后在猪仔窗花间挑拣了一会,目光很快落在那张“早生贵子”上。
张皇后笑着拿起来问朱祐樘:“他怎地还叫人剪这样的?”
朱祐樘一看,也乐了。他哪里知道文哥儿为什么叫人剪这个?
朱祐樘回想了一下王状元家的情况,笑着说道:“许是他兄长新婚没两年,他拿回去送给他兄长。”
“倒是个惦记着家里人的好孩子。”张皇后不吝夸赞,不知怎地莫名很喜欢那张“早生贵子”。她笑把挑出来的几张窗花说道,“这几张我们留着,剩下的拿去给母后他们看看喜不喜欢。”
即便已经过了贴窗花的时节,拿过去说点王家小神童的趣事让太后她们开开怀也很不错。
朱祐樘后宫只张皇后一人,帝后两人也没生下皇子公主,宫中不免有些冷清,张皇后便得不时过去陪伴太后她们一二。
这种京师里头的新鲜事物,拿来哄太后她们开心再适合不过了。
张皇后边陪着朱祐樘用膳,边叫朱祐樘多讲些关于王家小神童的事,她到时也好说给太后她们听。
朱祐樘自是把今儿刚知晓的许多趣事都给张皇后讲了。
饭桌上的气氛分外融洽。
文哥儿哪里晓得自己随便憋了首诗,居然引出了那么多事。
他还在家里和谢豆他们一起搓圆子玩。
文哥儿还是一如既往地眼高手低,搓啥啥不成,倒是把自己给糊成了花脸猫。
这并不影响他拿着搓好的圆子给谢迁他们送去,表示这是自己亲手做的!
大伙都明白他嘴里说的“亲手做”可信度不怎么高,也都没在意,笑着收下了他的节日孝敬。
文哥儿送到吴宽家的时候,一眼就瞧见吴宽正坐记在那摆弄一盏灯。
那灯瞧着稀奇极了,远远看去只觉翠叶葱茏,仿佛屋里长了颗菜。
文哥儿把自己有份搓的圆子交给下人,跑过去吴宽身边问道:“先生,您这是灯吗?”
吴宽笑道:“是灯没错,我一同年送的,瞧着挺稀奇。”
别人都是做花灯,就他这同乡想法独特,竟是做出盏惟妙惟肖的菜灯来。
这要是往园子里一挂,那可就是活生生的一株菜了!
文哥儿凑过去把那菜灯转了转,发现每一面都做得极其像菜,瞧着毫无死角!
“厉害!”文哥儿两眼熠熠发亮地夸道。
可惜今年元宵不放假,晚上不开夜禁,要不然他可以在吴宽这里蹲着看它亮起来是不是连灯光也绿油油的!
吴宽见文哥儿这么感兴趣,含笑邀他坐下就着菜灯聊起自己那些个有趣的同乡来。
这送灯之人就是他的同年兼同乡,他们幼年时就认识了,几十年来一直往来不断。
他们吴地俱是热爱交游之辈,不管是以文会友还是以画会友,凑在一起都很聊得来。
这种热情也延伸到了生活里头,但凡他们回乡去,四邻八舍都会热情地送来些山货土产,诸如冬笋野榛荸荠杨梅萝卜葱之类的,便是家中什么都不种,一年四季也都能吃到最新鲜的蔬果。
关键是,他们江南水土好,物产丰富,一年到头都能吃到不重样的好东西!
这些好吃的里面很多都只能现采现吃,送到京师会坏掉或者变了味道。
文哥儿听了十分向往,不由说道:“您老家远不远?要走多久?”
“在苏州那一带,约莫有一千多里。”吴宽笑了笑,揉着文哥儿脑袋说道,“我也许久没回去了,着实有些想念,竟与你说了这么多。”
文哥儿积极应道:“我爱听!”
这种介绍当地有什么好吃的以及怎么个吃法的内容,他最爱听了!
可惜苏州居然在千里之外那么远!
莫怪朝廷不给官员们放假,这要是人人都回家省亲,一来一回都不知道要花多久在路上。
文哥儿对一千里路要走多久没什么概念,不由问道道:“那苏州的读书人要到京城考试得花多少时间?”
吴宽道:“别听千里很远,走水路的话我们还算近的,算下来约莫只消大半个月就能到。像丘尚书他们这种从琼山出发又没有水路直抵京师的,怕不是得走上三四个月。”
这题文哥儿会做,京师距离苏州一千里,距离海南岛肯定得有两三千里了!
再加上路上得不断换乘各种交通工具……
嘶,太难了!
穷人连路费都出不起。
出得起路费的还得有个好身板,并保证路上不会迷路。
毕竟秋闱在八月,春闱在次年二月,从秋闱到春闱之间,满打满算顶多也就五个多月的时间。
中间要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这一届科举可就没你份了!
文哥儿道:“丘尚书当初来京师考试可真不容易!”他感慨完了,又积极地向吴宽表示自己是个敬爱老师的好学生,等什么时候吴宽要回苏州老家了,他一定送吴宽回去!
要是丘濬在这儿,就会发现这句话特别耳熟。
可惜丘濬不喜和人往来,自然不晓得文哥儿一话多用的可耻行径。
吴宽一眼便看出文哥儿是想跟着他去苏州吃喝玩乐。他笑着说道:“行,什么时候我能回去的话,一定带上你。”
文哥儿听了特别高兴,当即说道:“您的故里就是我的故里,我也算是半个苏州人了!”
吴宽:“…………”记
吴宽乐道:“你大先生与你爹同是余姚人也就算了,你二先生的成都和你三先生的茶陵怎么算?”
文哥儿一听,这话很有道理。
“我也算四分一的苏州人!”
他麻溜改口。
吴宽哈哈一笑,心情颇好地把好友送的菜灯转送给了文哥儿:“既是你四分一老乡送的,干脆给你带回去玩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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