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管放胆去做你的事情,不用担心其他问题。”凌云皓尽管被回忆分了心,但还是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她的想法上。她在一张纸上涂涂改改,慢慢拼凑出一首小诗。他在心里默读道:
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爆竹声响彻整个街道
尖叫声不绝于耳
爸爸拿起了酒瓶
陈年佳酿更添喜庆
妈妈做了一桌的好菜
这个新年真热闹
他觉得整首诗的氛围怪怪的,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他结合“家暴”的主题再看一遍,总觉得这不是年夜饭的场景。何起红将笔停在最后一行,检查一遍后让他从下往上读,他便一下子明白了。看似其乐融融的团聚场景,其实写的是“爸爸”在对“妈妈”施暴的画面,在小孩稚嫩的视角和话语下变得更为残忍。尤其是最后那句“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就暗示着“妈妈”被家暴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了,悲剧今后也将继续下去,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反转后不寒而栗的感觉?”何起红加了一个《新年》标题,还是觉得家暴的场景有点隐晦。凌云皓指了指“响彻”二字说道:“这里改为‘敲打着’好像好一点,爸爸的动作会更加明显一些。而且爆竹燃烧的时候会在地面或者墙上乱弹,用‘敲打’这个词也会有敲锣打鼓的过节氛围。”
“嗯,我觉得你说得在理。”何起红点点头,果断划掉了“响彻”二字。凌云皓仿照她的形式写了一首诗,通过一名京剧演员的卸妆过程来暗喻家暴,反过来念就变成上妆只是为了掩饰丈夫拳打脚踢后留下的淤青,比何起红的诗看起来更触动人心。何起红看得直拍手:“我更喜欢你写的,我简直想跳到诗中将那个丈夫打一顿,然后骂醒妻子让她不要再哑忍下去。这种形式还挺能引起共鸣的,我想受众会挺喜欢的吧?”
“凡事不要想当然。”凌云皓用笔端敲了敲她的脑袋,提醒她不要自嗨。“你要站在其他人的角度去思考,想想受众知道这些诗是你或者我写的时候,他们会怎么想。”
“好痛……”何起红急忙护着自己的额头。“如果他们知道是我写的话,应该会觉得我是在借诗来释放求救信号吧?就好像古代文人写诗一样,不敢直白地针砭时弊,只能用借代或者隐喻的方式抱怨吧?”
“那如果知道是我写的呢?”凌云皓引导她进行全面的考虑。
“我觉得……不,我是说我是外人的话,我会觉得你是在用诗讽刺媒体颠倒黑白,总是从阴暗的角度去揣度别人。但如果我是你的死对头的话,我会刻意渲染你的‘狂’,说你非但不为家暴行为道歉,还以此为乐,故意写首阴阳怪气的诗去挑战公众底线之类的……这么考虑的话,我觉得还是署我的名字会比较好。”她以前总觉得只要做出好的作品就够了,经凌云皓一点拨,她渐渐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即使小到一个署名,都足以掀起千层浪。不管是工艺还是工作,都需要谨小慎微,考虑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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