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朗挑眉。
她犹豫,心道对方适才剖白了对这场盛大联姻的态度,自己的想法,也未尝不可说,遂坦诚道:
“我一直告诉君上,此来祁宫,不为其他,只为河洛图。东西借到,完成老师所托,便会返回蓬溪山。既然不会长留,便最好孑然而来,孑然而去。君上的后宫云集青川著名美人,以后还会更加热闹,自然也不差我这一个。”
顾星朗对于这套逻辑很费解。从名义上讲,她已经是他的人,天下皆知。都嫁了进来,难道还想走?
“你是说,你看完河洛图,便会返回蓬溪山生活?”
“是。”
“可你已经嫁人了。”
阮雪音对于“嫁人”一词非常陌生。尽管入宫为夫人确是这个意思,毕竟没拜天地,没入洞房,这夫君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夫君,与她所认同的婚姻完全不同,跟她理想中的终身大事亦相去甚远。
“在蓬溪山的时候,我很少考虑嫁人的问题,因为每天都很忙。但尽管如此,有一点却是明确的,若要托付终身,必定是一生,一世,一人。绝不是与人分享夫君。”
她看着他乌黑明亮的眼眸,很是认真:“君上钟情瑜夫人,不知是否有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念头。当然,对于君王而言这并不现实,哪怕君上或许曾有此心。但对于我这样的普通人而言,这份理想却是有可能实现的。”
顾星朗有些惘然。在更久以前的少年岁月,他确实想过,若有一日晚苓嫁他,他绝不会再要其他任何人。
那时候他不是储君。
他甚至觉得三哥要继承大统,晚苓就算贵为皇后,也注定要与人分宠,对她很是不公。
然世事难料,无论人还是局面。很多事情都被时间改变了走向。
他和晚苓之间出现了一道裂痕,哪怕如今开始结痂,那印记也像是会天长地久留下来。而他也不可能再承诺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他失去了这份自由。
气氛变得沉重。
顾星朗陷入纷至沓来各种思绪。有晚苓,有段惜润和上官妧,有家国天下,也有过去、当下和未来。许多事乍看是清楚的,一旦细想,就变得复杂而混沌。
阮雪音不知他千头万绪,只道是与纪晚苓有关。
她心情莫名有些糟糕。
两个人几乎在一瞬间同时觉得,讨论感情之题,实在不如讨论其他。那些在别人眼里费心费神的真真假假、计算谋划,远比这些来得简单。
至少能理得清楚,不至于脑子越想越乱,心情越想越糟。
顾星朗沉默,似乎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阮雪音不知自己的坏心情从何而来,但她一向没什么情绪起伏,调整起来也容易。终归是别人的事情,就让他们去纠缠不清,自己一个局外人,何必跟着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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