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峋却平静:“皇兄放心,除了她,我对别人没有这样的耐心,也没有这样的柔肠。”
慕容嶙冷笑:“对于君王而言,没有‘除了’这个词。一切皆可牺牲,万般皆可放弃,才是帝王之道。我明白这个道理,而你不明白,这便是父君更属意我的原因。”
这番话说时铿锵,语毕,他却像用尽了全部气力,显得疲惫不堪。
慕容峋感觉到了,转脸看他,只能瞧见半张侧脸。他们俩同出一母,其实长得很像。只是慕容嶙更像母妃,长久以来慕容峋都觉得,他比自己好看。
慕容嶙盯着佛像,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有些灰败,仿佛此时外面并不是秋日,而他正在度过一个漫长的冬天。
慕容峋踏入宫门时,酉时已过。他没有直接回御徖殿,而是屏退了大队随行人马,只留霍启和几名常伴侍从,径直朝皇宫西侧去。
立秋之后,北国夜凉。通常傍晚降临之前,竞庭歌便会回静水坞用晚膳,此后不会再出门。因此已经连续好几夜,沉香台上没有亮起灯火。
夜里她不去,慕容峋去沉香台的次数也相应变少。这也是为什么在后世那些关于沉香台的画作里,但凡有一玄一紫两道身影的,多是夏日夜景。春景和秋景只偶尔出现,而沉香台的雪景里,永远空无一人。
静水坞在皇宫西面的宛空湖边上。慕容峋后宫无人,登基后迫于压力纳了两三位美人,但基本连人家的样子都记不住。他往西侧去,只可能是去静水坞。
霍启素来寡言,一路随慕容峋到了宛空湖畔,便带着几名侍从候在门外。
慕容峋入得大门,几名小婢唬得赶紧伏地请安。绣峦是贴身侍奉竞庭歌的两名大婢之一,刚服侍完主子沐浴,正拿了一堆换洗衣服出来,抬头看见慕容峋也是一惊。
“陛下万安。”
慕容峋点头,“她呢?”
绣峦恭谨道:“先生刚沐浴完,此刻正在卧房用点心。”
慕容峋闻言,抬脚便往里走:“忙你的吧。不用引路。”
两年前自慕容峋即位,竞庭歌也入皇宫,便一直住在这静水坞。两年以来,他和她日常见面多在沉香台,夏季往往在夜间,春秋则在白日,而冬季寒冷,竞庭歌冻得不爱出门,日日窝在有地龙的屋内。
也只有这种时候,慕容峋才须到静水坞找她。
如今尚在初秋,又是夜里,陛下竟然这时候过来,绕是绣峦也吃惊。她第一反应是要进屋通报,但慕容峋已经说了无须引路,那她究竟去还是不去呢?
心里一胶着,脚便像钉在了地上迈不动。犹豫半晌方反应奉漪还在里面,该当无碍,遂抱着衣物自去了。
慕容峋已于顷刻间步入厅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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