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容仰头笑了笑,笑得有些凄惨。
她眼前,五百年列祖列宗仿佛俯视着她,一个个都那么大义凛然。江月容却只觉得,这大义,如此可笑。
“父亲做的事,好像总是对的。”江月容惨笑着说道,“无论父亲做了何事,杀了何人,总能找出一套大义来,教月容无法反驳。父亲好厉害,肩上总是扛着几百几千个道理,不分给别人半点,却总能来去自如。月容真羡慕父亲的本事,却学不会像父亲那样说话。”
江月容回过头,看向父亲。
江南鹤看到,女儿的眼睑虽然红肿着,此刻却没有一滴眼泪。那是一副漠然到可怕的神色。
“三年前,父亲为何留女儿在吕家村?”江月容轻声问道。
“因天下将变,下一个时代恐怕不会再有江湖了。”江南鹤答道。
这却不是江月容想听到的答案。
江月容问的是父亲为什么要将女儿留在那里,江南鹤答的,却是天下如何,时代如何,江湖如何。
江月容惨笑了几声,那笑声却比最惨烈的哭泣更叫人心痛。
她缓缓迈开步子,无力地向江南鹤身后走去。经过江南鹤身边时,她没有半点停留。
月容,你若要走,我不拦你。江南鹤颓然在心中默念着。
但你记住,远走高飞,不要让朝廷知道你还活着。
不能让朝廷知道,江门在吕家村留了活口。
江月容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了脚步。
“昨夜在吕家村,杀吕良的那个人是谁?”她突然问道,“父亲,是不是你?”
“是我。”江南鹤慨然答道。
一抹刀光如闪电般划过。
空中突然炸出一声惊雷,如天崩一般。
惊雷缓缓遁去,白虎堂里,一对父女静默着。
江月容半侧过身体,右手握着短刀,直直砍向了江南鹤。但这柄刀,停在了江南鹤的脖颈前,再不能前进分毫。江南鹤没有转过身,只将右手抬起。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上戴着铁制的指环。江月容猛然砍去的刀被他精准地用两只手指扣住,全力一击的刀势竟被这二指之力截住,动弹不得。这二指之力太过迅猛,两只铁指环竟深深地嵌入了刀刃,在精钢打造的短刀表面上留下了几道裂纹。
江南鹤望着眼前的祖宗牌位,轻轻舒展了眉头。
“你的功夫,是我教的。”他冷冷地对江月容说道。
江月容的右手刀被江南鹤死死扣住,任她用尽力气也动不得分毫。她心中慌乱,急忙将左手刀也动作起来,向江南鹤腰间砍去。
但她身体的动势随右手刀的刀刃传入江南鹤指间,江南鹤不等江月容的左手刀动,便突然弹地而起,半转过身子撞向江月容。他的左肘顶在身前,借全身的动势,向江月容的小腹冲顶过去。
江月容猝不及防,被这一击狠狠击中,一口鲜血从喉中涌出,整个身子随之腾起,飞出了白虎堂,跌到大院里去了。她的右手刀被江南鹤夺去,只剩一柄左手短刀还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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