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鹤恭敬地取过锦盒,打开来,见锦盒里有一个卷轴。卷轴打开,却是一道谕旨,字尽处盖着玉玺的玺印。
江南鹤心中一惊:“大人,这是……”
“圣旨。”曾侍郎缓缓说道,“江门主,这大概是第一次见圣旨吧。”
江南鹤急忙跪下身子,把那卷轴捧在手中,恭敬地拜倒在地上。他的动作因生疏而显得有些仓皇,让曾侍郎发出了两声浅浅的窃笑。
“江门主,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在意这些礼节。江湖中人,不就是因为厌烦这些繁文缛节,才去闯荡的江湖么。”说到这里,曾侍郎脸上的笑意忽然散去,“先看看圣旨的内容吧,这个要紧。”
江南鹤平静下来,直起身子,却仍跪在地上,只捧着那卷轴,缓缓看了一遍。看着看着,他却觉得那字如一柄柄利剑,刺进他的眼里。
这一卷圣旨读完,他如遭晴天霹雳,手一颤,把手里捧着的卷轴掉落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撞响。
“大人,这……”江南鹤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和慌张。
曾侍郎饶有兴味地看着江南鹤,轻声道:“江门主,这秦桧,你做得么?”
江南鹤脑中翻起一阵波涛,久久不能平静。
“这果真是皇上的意思?”他轻声问道。
“盖了玉玺宝印,便是真的了。”曾侍郎长叹着,拾起地上的卷轴,轻轻卷起,“你我都不在朝中,自然不知道朝堂上是如何唇枪舌剑,才吵出了这个结果来。但圣旨已经到了,便不由得你我了。”
说完,曾侍郎把那卷好的卷轴又放回了锦盒中,细致地正了正卷轴的位置,轻轻合上,放回了自己的袖中。
江南鹤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跪坐在地上,远远望着楼外的一片虚空般的苍穹。
“曾大人……”江南鹤无力地说道,“朝廷为何要杀这个人?”
“朝中事,自有其中道理,非你我可以揣度。”曾侍郎叹道,“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明白。”
“这单生意,朝廷要交给江门去做?”江南鹤又问道。
“除了江门,还有谁能做得了?”曾侍郎答道。
“朝廷是要害了江门?”
“不!朝廷是要成就江门!这件事,不光江湖人做不了,连朝中人也做不了。大清国内,只有你江门能做,这是朝廷对你江门的重用!”
江南鹤软软地坐到地上,眼中一片虚空。他回想起了自己儿时,跪在白虎堂列祖灵位前发下的重誓。
“江门刺客,只杀奸恶,不害忠良!”年少的江南鹤厉声喊着,那喊声至今犹在白虎堂的廊壁间回荡。
五百年江门,门中人死死生生,门外的天下沧海桑田,唯有这句誓词从五百年前传到现在,一字未改。
“江门祖训,只杀奸恶,不害忠良。”江南鹤喃喃地低声说着,“曾大人,这是要陷我江某人于不义么?”
曾侍郎哼笑一声,缓缓饮尽了杯中酒,把那空杯对着明月,嘿嘿地笑了起来。
“江门,已不是过去那个江门了。”曾侍郎轻声道,“江湖,也不是过去那个江湖了……”
皓月被路过的阴云遮住了半边身子,在地上落下一片阴影,缓缓盖过了黄鹤楼。
天下,也将不再是过去那个天下了。黄鹤楼上的两个影中人,齐齐在心底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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