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鹏被小玉儿问得噎住,半天红了脸低头说:“原是我卤莽。只是,妹妹真想去吗?我去求父亲。”转身就往出走。
“站住。”小玉儿看着回过身的成鹏:“哥哥不必去,妹妹愿意。”
成鹏双目发红一字一句:“你自己愿意?我对你这情义你可明白?”
“我明白,我知道自己是谁
,我是你妹妹。”小玉儿心里无一丝波澜,平静言道。
成鹏瞪红眼睛指着小玉儿:“好,好,是我认错了人,我是你哥哥!”说完夺门而去。
选秀前几日姜府忙的人仰马翻,及至前夜,姜夫人才着人将小玉儿请至上房。小玉儿见姜大人也在,忙上前行礼被姜夫人扶起坐下。
姜夫人道:“今日叫你来有几句话问你。”
小玉儿垂首答:“是。”
姜夫人道:“今日我与你说的话你可要想仔细了,不用急着回话。”
小玉儿咬唇默不作声,屋里刹时气氛凝固,僵硬得似有双手要拧断人的咽喉,想挣扎尖叫却动弹不得。姜夫人与姜大人紧张万分额上甚出一层细汗,又不敢催促,只望眼欲穿看着她。终于听到回答:“我愿意。”空气又流动起来,仿佛听得有人在空中暗暗地叹了口气。
小玉儿儿还未答话就听外面有人道:“过不了几日妹妹或许就换了屋子,搬去哪个宫哪个殿的,不与我们一样了。”说完掀帘子进来原来是许筝儿。
过了两日,宫里有内廷来公公宣旨:督察院右副督御史姜风景十五岁女子悦,著封为六品宝林。着二月十五日进内。钦此。”
静琳登时涨红脸:“姐姐那里又听了闲话来嘲笑妹妹。”
两人无缘无故地拌嘴,又一阵风地全都不见,小玉儿不由诧异地看水月。水月递了个眼色,命宫人退下才在在旁道:“主子进宫也有几日了,只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这宫里早酸风醋雨的。那许筝儿是丽妃娘娘的表妹,仗着表姐的势头全不把别人让在眼里,因梁宝林被皇上翻了三次牌子,没少受许筝儿挤兑。主子,也不是水月无礼犯上,只是奴婢想为主子打算,这入宫的六位宝林,皇上已经翻过许筝儿,梁宝林的牌子,其他的几位娘娘也都想法子引皇上注意,天天地打扮。只有主子无事一般不动声色,不知道有什么打算,奴婢也好为主子准备。”
梁静琳因父亲与姜大人同为左右副督御史,素有交情,见了小玉儿不免多些亲切,选秀时两人就熟了。梁宝林年方十七,身材略矮,粉扑扑一张团脸还未长开,只是娇生惯养年纪又小,入了宫不免畏惧,且喜小玉儿性子恬淡宽容待人,静琳竟当她是亲姐姐一般,言语并不顾忌。
姜夫人上前抱住小玉儿流泪道:“我的儿,难为你了。”
公公宣完圣旨引见教引姑姑秋宁,小玉儿过来行礼。
待被宫人们送出来已是暮色将至,暗红色的晚霞班驳琉璃。小玉儿衣衫飘摇站在朱红色宫门前愈发显得弱不禁风,一行人赶忙迎前簇拥着上了车。
水月凝霜扶小玉儿起来梳拢头发,静琳静不住,先将涣月阁前后打量遍:涣月阁正堂东侧是配殿,西侧是消夏轩,春寒料峭又因久未人住整个殿院无一棵花草。涣月阁正堂前迎面置着梅兰竹菊刺绣屏风,堂内设了蟠龙宝座、香几、宫扇。后堂寝宫连着小花园,用楠木雕花壁橱隔开分主次两堂。
秋宁也是个聪明的,并不隐瞒,小玉儿得知当今皇帝二十四岁即位,膝下无子,只有一妹襄阳公主。皇后身体孱弱常年吃药,因此后宫之事泰半是丽妃掌管。
翌日,小玉儿坐了辆马车,姜大人与夫人跟着,一行人来到宫门前,来不及说几句话,小玉儿就与一干秀女门被内侍带进去。
小玉儿点头。
觐见了皇后,参见几宫娘娘,打赏涣月阁宫人,又额外打赏了掌事内监李海掌事宫女晴椿,进宫几日,已是劳顿不堪,除了每日例行请安,小玉儿只在涣月阁闲坐读书。
宫中又有王昭仪秦昭仪与李修容。皇后曾有一子,可惜先天不足五岁夭折,其他后妃均无所出。皇嗣不继,朝中大臣纷纷上书这才在即位三年后第一次选秀,同封的共六位。
“母亲有话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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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夫人姜大人面上松缓舒了口长气。
出得门来见地上青白如霜,便不教人打灯独自往院深处走了几步,深色夜空上悬着明晃晃的月亮,照着树影稀疏黑蒙蒙地,被风一吹东摇西摆,好似黑暗里潜伏的怪兽张牙舞爪,嘶咬声几乎可闻。小玉儿只觉得自己是黑夜中孤独行走在荒原上的小兽,仓皇无依却不得不迎上前面未可知的命运。
静琳眼圈一红急道:“我不听你这风里雨里的胡话。”脚一跺,扶着宫女归雁走了。
姜夫人斟酌半刻:“现在也不必和你打马虎眼,我原是有个女儿叫子悦的,可惜容貌丑陋性子又蠢钝,想着入了宫也不过是白白耽误。那日见着你,可怜见的,我是真心认你,当你是命根子一般。不过这选秀日近,我与你父亲煎熬不堪,依你的容貌也是人尖上的,性情又好,定不是久居人下的命。你父亲与我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只得与你商量,你可是真心愿去?如不愿意也不勉强,依旧送了我的女儿去,并不为难你,你仍旧做你的小姐,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小玉儿和许筝儿同住临月宫,临月宫是三堂院落,正堂无人居住,南北个两阁,小玉儿住浣月阁,许筝儿住挽月阁。
小玉儿逢此际遇竟不知是喜是忧,随着众人一路走去,只见朱红宫墙碧绿琉璃瓦此起彼伏蜿蜒接天际,碧蓝天空无一丝云,撞入眼中空荡荡的,心下亦是落寞。
“若是能选进宫,林家上下荣辱全系你一身。”姜大人言毕一摔袍角跪了下去,小玉儿急忙去扶,这边姜夫人也跪下,见夫妇俩拜了,小玉儿无法只得言道:“折杀女儿了。”上前扶起。
姜府里早将原先姜大人夫妇上房院子打点好给小玉儿住了。姜夫人嘘寒问暖陪着用过饭,又指派了几个丫头过来,十几人众星拱月般将小玉儿围住直闹了半宿。
哭了一会,姜大人轻咳道:“我已打点好了,你不必害怕,选不上也不值什么。若选上了与你固然是幸,也是我林家修来的福气。”踌躇一下又道:“既要去,我也不得不叮咛几句,这欺瞒大罪可是我林家与你共同担当,万事谨慎为好,切不可被人抓住把柄在手,你可明白?”
许筝儿冷笑道:“我却不是那听闲话的人,不知有什么人惯会撒娇拿尖,这宫里早是无人不知,也用不着我听什么‘闲话’。”言毕眼一斜,盯了静琳一眼。
姜大人派家人在宫门口日日打探,至内定那天又亲自与夫人在宫门口守着,一直到午时见宫门出来一队内侍宣了圣旨,才得知小玉儿被留了牌子。
姜大人封礼送走内监,又打点教礼姑姑,又有得知消息的大臣来道贺的,分身应酬,忙得不可开交。这边姜夫人带人忙着采办许多衣服首饰给小玉儿挑选,因商量了让水月伺候进去伺候,又要为水月准备,一时间姜府众人又喜又急手忙脚乱。
这边姜大人与夫人跪下:“臣姜风景偕同家眷参见娘娘。”小玉儿心下错愕,嘴角噙丝笑意扶起二人。
一日无事,小玉儿在正殿碧纱橱午觉,突听院外有人笑:“姐姐偷懒,妹妹来看你,还不出来迎接。”殿内的宫人原本敛声屏气在旁侍侯,闻听唬了一跳,冰脂忙去打帘子请梁宝林入内:“是我不许他们通报,专要来吓姐姐。”腻在小玉儿身上。小玉儿被她揉搓的失笑,哄了几句才起来。
许筝儿竟不理小玉儿,一阵风地径自去了。
静琳看完对小玉儿笑道:“姐姐这涣月阁与我那汀芳阁几乎一样,竟象是一间屋子。”
行过册封礼,教引姑姑陪着学习礼仪,二月十五这天,宫中执礼大臣,内廷宫女执着仪仗来接,水月旁边服伺着乘轿进宫。进了后宫,銮仪卫和内待们过来迎接,簇拥着一众人逶迤缓行。
小玉儿引了教引姑姑进门便插烛跪下,秋宁吃了一惊赶紧扶起,心里先对她存下好感,小玉儿自己端茶过来敬了,两人才坐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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