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拓跋鞠幽幽叹了口气,“果然是二嫂的妹妹,慕子翎。”
“这慕子翎如此煞费苦心的学了我的斗牛舞,是想干吗?”拉努婼啃着一个盐焗凤爪,有些郁闷道,这个斗牛舞是她的嗳,怎么能这样鬼鬼祟祟就拿了自己的东西去发光占众人眼球!
“……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了。”拓跋悱宠溺摸了摸妻子的头发,觉得眼前的少女既精灵又单纯,真是上天赐给自己最宝贵的恩惠。想起慕子翎,他摇了摇头。皇兄,过了今晚,恐怕我又快要多一位嫂子了吧。
小宁子走到拓跋硕身边时,舞已毕,众人谢恩之后,纷纷退去,口中犹自兴奋的讨论着今晚的节目。
“王上,媚妃她……”小宁子刚想说明苏妲拉的情况,便被拓跋硕噤了回去。
她若是不想来,那他亦无需知道缘由。自始至终,他都要保全自己的高傲,今夜叫她来是个错误,他,决计不再低下自己的头。自己怎么忘了,女人,可是从来没一个可以相守的。难道真的是寂寞得太久了?亦或是被今晚的蝴蝶乱了心?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拓跋硕乘兴唱到。小宁子瞧见那些大臣使者俱已远去,心稍宽,若是此刻被他们见到王上放荡不羁的样子,恐怕又是一顿非议。
人生在世不满百,解脱不得,唯有一醉。有谁知道,帝王之道,即孤寂之道。孤住一个人,成全天下人。
只是……真的,真的很想,能有个听自己倾诉的人。
小宁子扶着拓跋硕踉踉跄跄的走回大殿,还未走近,凭空闻得一阵花香。夜色将香气染出了几丝暧昧,然而拓跋硕依旧兀自迷离着。
“小宁子,你将王上扶到寝宫便好,更衣之事无需你伺候。”德德低低吩咐后,便退了下去,似是不想多说。
小宁子见地上铺了一层红色的花瓣,蓦然明白了几分。这花瓣,可不就是那斗牛女子口中衔着的玫瑰花瓣。
拓跋硕扶住仍在眩晕的头,满嘴酒气,“小宁子,怎的还不替孤更衣!”
“臣妾替王上更衣可好?”一个甜糯到骨子里的声音,激得人一身酥麻,女子奇特的靡靡气息,丝丝扩散到拓跋硕鼻尖。
拓跋硕听此声音心中已清醒了大半,待感觉有一软物顺着自己的额头轻轻画下时,他闪电般抓住了来人的手腕。
“啊!”女子短呼,呼声竟也透着妖媚。
女子手中描画的物体掉了下来,原来是一支被剔去了花刺的绿茎红玫瑰。
拓跋硕也看清了她,是那个最后一舞的红衣女子。他笑,带着一丝霸气,一丝嘲讽。果然如他所料,这个女子是为他而来。又是昭阳殿那位弄的名堂吧。
“你叫什么名字?”拓跋硕看着她,眼神如渊。
“臣妾姓慕名子翎。”女子笑得更媚,眼神如丝。她此时只外披了一件薄纱,内里未着一物。灯光下的身材玲珑有致,散发着撩人的风情。
“原来是怀王的小姨子。”拓跋硕眼中的冰冷停止了蔓延。不管怎样,怀王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王室之中,他相信的人唯有三王和怀王而已。
“王上,臣妾替您更衣吧。”慕子翎盈盈走近。她从来都很相信自己的魅力,何况此时她已将女人最美丽的风景欲说还休的展现了出来,没有人能拒绝得了。除非,他不是男人。
此时的大殿,红烛映窗,蜡泪兀自滚烫。慕子翎独坐在龙床之上,身子气得发抖,她那精心绘有明艳蔻丹的指甲深深掐向红檀木床之中,只是檀木太硬,生生弄断她的美甲后依旧未落一丝刮痕。
她自小没受过这样的打击,居然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弃自己而去!而且看那人的神色竟是极想把自己赶出去的,如今自己得了他的龙床,是不是要感谢他好心施与了自己今晚的落栖之处?
今日你如此待我,日后我定要夺了你的心魂,让你好好偿还。想到这里,慕子翎渐渐不再恼怒,她嘴角绽出夺人笑容。事已至此,她现在所需做的就是好生休息一夜,明日便以最美艳之面容动摇他,攻他心魂。她慕子翎可不是这么容易退缩的人,想得到的东西,她从来亦都会得到,一定会得到!
拓跋硕出了大殿,王宫之大,他一时间却不知去向何处。“母后是真的算定了孤不会赶那慕子翎出去么?”他如渊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漠然。是赌自己一定会给怀王面子吧,真是知子莫若母啊,母后,你赢了呢。
“小宁子,去西王宫吧。”拓跋硕宽大的锦袖垂在身侧,整个人突然有了柔和的气息,束在他如缎青丝上的明黄带子无风自飘起来。
“西王宫?王上,现在时辰不早了,您若是要找太王后,不如明日……”小宁子在心中筹措着字眼,他以为王上此刻要去找太王后算账。
王宫中的三王宫,指的是东王宫、中王宫和西王宫。东王宫是王上的住所所在地,拓跋硕的大殿便在东王宫;中王宫是议政与庆祝的地方,今晚的锦宸殿便在中王宫;而西王宫,则是太王后和皇后居住之地。至于六院,则是妃嫔们的居所散布之地。
“说去西王宫便是西王宫,你何时如此多管闲事了?”拓跋硕眼尾漂浮的柔和瞬间又变成了冷漠。他华服曳地,翩翩走向了西王宫,小宁子提了琉璃灯笼愣了愣,然后大步赶了上去。
小宁子闷不做声的低头走在一旁,待拓跋硕终于停下来时,他这才抬头看眼前的屋殿,上面的金光已不复往昔,但依稀能看见过往的奢华。正门大院前赫然写着,落央殿三个金镶玉大字。
“啊。”小宁子低呼一声,落央殿,不正是前朝先王后的居所么。难道王上今晚要住这晦气的屋子?大惊之下,小宁子在拓跋硕的金丝黄靴要踏入殿中时,急忙道,“王上千金龙体万万不可踏入这废屋。”
拓跋硕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小宁子觉得自己像是腊月天被当头淋了一身冷水,不觉有些颤抖,竟不敢再劝阻。
拓跋硕修长的手随意拂过檀木的桌面,感觉灰尘不多,心下稍安。看来,自己的嘱咐打扫还是有人听了的。只是,昭阳殿那位,竟也这样默准了?
说起来,他是自先王后死后,第一次有勇气再走进这屋子。对不起啊,穂娘娘,硕儿终究,还是让你失望了吧。可是我是真的不是想要属于大哥的一切的,只是,只是……
他轻轻从袖袍中拿出一物,是一把镶满了宝石的镂空金错刀,极是繁复华丽,小巧可爱,一看便知不是杀人利器。然而此举还是惊到了小宁子,“王上这是做什么,千万不要伤了自己!快快放了刀罢。”王上对先王后那种令人不解的敬爱与怀念也是他一直所不解的,他上前想去夺刀,以为拓跋硕触景伤情,想要伤害自己。
“哧。”拓跋硕鄙夷轻笑一声,身形闪得却是极快,小宁子扑了个空。突然,隔壁的房间有一件器皿掉落的声音,“哐当”一声,在寂静的夜里被拖得极长,更显得鬼魅。
“谁!”拓跋硕低喝一声,小宁子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到了隔壁,却是空空如也,地上空留一只木杯在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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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想来是起了风,将杯子吹落了。”小宁子战战兢兢说着,却不自觉靠近了拓跋硕。此时拓跋硕已将小刀收了起来,他兀自看着地上的杯子愣神。
“硕儿,这酒叫忘忧,日后你和茈儿若有伤心事就喝喝它,但是喝过就好,可不能还伤心哦。”那个螓首蛾眉的女子拿着木杯,一口将杯中酒喝了下去,却是眉也不皱,一副心灰意懒的样子。
“王上,我们还是走吧,这儿怪怪的,若是您在这受了凉,小宁子万死不能抵罪啊。”小宁子拉了拉拓跋硕的衣角。
“你若是怕,就滚回去。”拓跋硕眉间隐隐有了不耐的神色。
小宁子听罢极是想走,但到底没有蠢得忘了丢下王上,他眼珠一转,“王上,媚妃今晚其实是身子不适去了御医台,王上不如趁今晚去探望一番?”
“御医台?她怎么了?”拓跋硕淡淡道,身形却是向屋殿深处走去了。
唉呀,这一招苦肉计失效了么,小宁子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拓跋硕,恐惧瞬间又涌上来,他连忙追了上去。
“王上,今晚真要在这睡了啊?”小宁子边铺着床被,仍不甘心的问道。虽然说这里不定期会有人打扫,被褥更换,但到底,还是一间废屋。
拓跋硕不答话,待他睡入床中时,才似自语般低低道,“媚妃此时在病中,不便前去吧。”若是惹得她病情加重,则更是不妙。她那样的性子,也不知何时会牵动情绪,便是牵动了,也是一味压制,徒劳伤了自己,还是不如不去的好。
拓跋硕自己不知道,他已不知不觉不再讨厌这个女子。然而他习惯了十年来冷脸对女子,有些事情,急也急不来。而他亦不急。心犹在梦中,不知何时归。
“什么?”小宁子疑心自己幻觉听到如此温情的话语,下意识反问道。转过头去,却发现拓跋硕已经闭上了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处寓意不明的阴影。此时的拓跋硕,宁静柔和,找不到一丝白天冷漠锋利的影子,小宁子在心中暗暗叹道,这个时候的王上,风采竟也是毫不输给那位风华倾世的三王呢。
小宁子不再说话,他小心的退到了前屋的小榻上。
而刚刚那间传出声音的屋子里,一只手慢慢收好了刚刚猝然掉落的木杯,缓缓说道,“娘娘,你看,这王宫还是有人记得您呢。”一个略微有些苍老的女声,顺着月光慢慢看上去,却是那位如今在太王后身边的姜宁儿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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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章开始,本文就进入第二卷啦:东风歌。第一卷名字为:锦衣。不晓得怎么显示不出来,呵呵,在这里小小赘述一下。
“五弟,我们出去骑马吧!”英姿勃勃的少年拉过对着窗台发呆的拓跋硕。
“不去。”拓跋硕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秀绝的腕子,依旧淡淡的看向窗外。今日,穂娘娘说母妃要过来呢。
“哼,不去就不去。要不是额娘让我多跟你玩,才懒得理你这冰块。”受了挫的瑞玲恨恨走了出去。
大哥……听到自己被说成冰块,拓跋硕到底还是难过了,他并不想在自己亲人眼中留下冰块的印象。可是,快乐又岂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他静静的坐在窗台前,仿佛入了画。
身后一根扶萝香终于颓然的烧至了末端,只剩一点零星的火光在苟延残喘。
母妃今日是不会过来了吧。他站了起来,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缓缓走至门外,苍穹之上的最后一丝余晖倏忽全然钻进少年略显宽大而繁冗的袍子里。黑暗铺天盖地而来。
围猎场已经点起了火把,因为那些皇族子弟们仍在里面驰骋,兴致盎然。
拓跋硕不自觉的走了过去,到底也是个孩子而已。
“谁射到那只兔子,本太子重重有赏!”瑞玲高举着鞭子,意气风发。
身后一群人听罢,更加卖力,弓箭唰唰破空如雨般射向前方正在穷途末路奔跑的白兔。
白兔不顾漫天箭雨奋不顾身的向着前方跑去,却不肯躲起来。
被吓懵了么?拓跋硕淡淡的想,眼角突然扫到不远处的一堆雪白。是一群幼小的兔儿。
原来,是为了掩护这些小兔。他心有触动,忍不住想前去阻止。最终,他的脚步还是停了下来。白兔要表达自己的母爱,他一个外人去凑什么热闹。一只兔子居然都可以将自己的母妃比下去呢。母妃此刻,定然又是在使出浑身解数缠住父皇吧。
“傻孩子,你又在乱想些什么?”身后蓦然响起一个温柔若水的声音。拓跋硕转过头,“穂娘娘。”他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穂娘娘,真的很关心大哥呢,为了大哥,她也会如那只母兔那样做吧。
“给你。”先王后轻轻伸出手,一把精巧的小刀伸到他面前,他看到刀上嵌着蓝宝石,刻着繁复的藤蔓花纹,以及扶萝花。
他眼中闪过微微的不解。
“拿着它,去守护硕儿想守护的人。”她柔和的眼中有坚定的光芒。“说起来,这把刀便是那晚我行刺你父皇用的刀呢。你说多可笑,这刀甚至都杀不了一只兔子。真是愚蠢呢。”她的语气突然远了。
“穂娘娘后悔了?”
“啊?”先王后有丝错愕,随后惘然,再然后竟有些惆怅了,“怎么说呢,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呢。久到我都忘了……”她却不说忘了什么。
“如今,有茈儿和硕儿也够了呢。”她望向场中的太子,眼中某种温柔的神情突然烙痛了拓跋硕的心。
尽管她毫不偏袒的如关爱大哥一样关爱自己,可是,无论她对自己怎么好,到底,也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母妃,却是绝不会用岚娘娘看大哥那样的眼神看自己吧。
“硕儿,记住啊,一定要有想要守护的人,拿着它去守护她。”先王后突然认真对他道,柔和的眼神也有了某种果决和坚定的意味,她将刀塞进了他手里。
“叮——”冰冷的地面突然响起一阵金属的跌落声。拓跋硕惊坐起来,午夜梦回,他觉得头有些痛。
“穂娘娘,你竟不怪我么?太子大哥……”他将刀捡起来,想起最后的梦境,“你提醒我守护别人,可是,我有要守护的人么?”拓跋硕喃喃摸着刀身的花纹。
“王上,您没事吧。”小宁子听见动静,揉着惺忪睡眼走了进来。
“没事。”拓跋硕将刀放入袖袍,平躺了下去。“睡吧,明日会有好戏上场呢。”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不再想梦境里的事。
翌日卯时,当拓跋硕走进大殿时,福安在门外早已等候多时了,慕子翎不出意料应该去了昭阳殿。他嘴角勾过一抹果然如此的冷笑。
“参见王上,奴才是过来传太王后的意思。她提醒王上,良夜即过,不要忘了给慕家二小姐一个名分,依她的身家,封个婕妤最是合适。”
“母后想得甚是周到啊,既然她什么都替孤想到了,索性这个皇位也由她来坐好了。”拓跋硕漠然道,他并不解释昨晚的事,不管发生了什么,慕子翎的清白确是没有了。
福安腿一软,“奴才惶恐。”
“你惶恐什么,又不是你的意思。”拓跋硕声音平稳,然而福安却感觉背后有丝冷意。
若是她知道会如何。她不是与太王后有协议么,如今听了这消息会怎样?
“你将这消息告诉媚妃,且看她作何反应。”拓跋硕走出了大殿,准备洗漱用膳。
“是。”福安唯恐再受责难,连忙应了下来。
“王上要纳新妃?”还没待福安走远,漪澜就一惊一乍的跑到了苏妲拉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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