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继骐出了行院才感觉自己肚里空空,忙在路边铺子上买了个胡饼,一边吃一边打马入了西苑军营。匆匆进了监军司,谢文谦已经在忙碌,瞧见他便笑道:“昨日去了哪里,便是到处也寻你不着。你这个条陈甚有道理,咱们这就送往统领处,由他定夺罢。”
“昨日家中有事,是以提前走了。”郭继骐含糊应道,“卑职这就将行文都送至统领处。”
郭继恩已经装束停当,正欲出去办事,见郭继骐捧着文书过来,便一一看过钤印,又对他说道:“你这个提议很是不错。回头就去讲武学堂挑几个精细的过来,俱都定名为参谋,分任统领署、监军司等处。”
“是。”
郭继恩便领着程山虎出了统领署,段克峰已经率领着亲卫营一哨骑兵在辕门之外等候,录事参军杜全斌、户曹参军孟元朋、都督府大管事姚庆元等也都在此。郭继恩出了军营之后翻身上马,领着众人往丽正门出了燕都城。路上段克峰禀道:“昨夜里夺回的财物,都交入都督府,由姚管事清点了。”郭继恩闻言,只点点头。
阳光炽烈,荷叶田田,这队人马沿着官道一路向东南直至三河县境,这里地势平坦,河道密集。姚庆元向郭继恩介绍道:“此处计有田庄八处,田地逾十万亩,所种皆为粟、麦,也有少量稻田。另有林地、鱼塘等,册子上都录有。”
“千顷良田哪,”郭继恩摇头感慨,“还仅仅就只是三河县一处地方,原来本帅才是燕镇境内最大的一个员外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郭继恩吩咐道:“咱们今日便在西定镇吃午饭,等着本地县令与各处田庄管事过来。”
西定镇是一个小集镇,不过一条十字街,只用得半刻工夫也就逛完了。集镇乡民们畏惧地瞧着郭继恩领着随扈四处闲逛。“若真买大户逾限之田,似无不可。”走在郭继恩身边的杜全斌小心说道,“清理公田之事,理当必行。只怕下面府县官吏,造假欺瞒,侵夺小户之产,则必激起民乱,事与愿违也。”
“杜参军所言在理,”郭继恩点头道,“此事只能由统领署一力推办,光靠下面的府县是不成的。若是行文令各处将侵吞的公田全部退还,其必有隐瞒错报,强没小户田产之事。”
“下官所担忧者,正是为此。”杜全斌忧虑道,“则不知统领有何良策?”
“自然是让巡查使来办这件事。我已命各处点检巡检,过几日遣兵送税银入燕都,到时候,便由他们协助韩宪使,将这件事一办到底。无论是谁,要是敢顶着不办,就立即免了他的官职。”
不一会,三河县令郜云汉与郭家的八个管事都陆续赶到,这几个管事见到郭继恩都十分拘束,连连叩头行礼。郭继恩便叫大家都起来,一起在集镇的铺子上凑合吃了顿饭。他又问道:“这几年年成如何?”
一个姓赵的管事搓着手道:“回少将军的话,去年雨水倒多,收成不大好,今年却是旱得厉害些。不过这几年,大灾是没有,日子总算还过得下去。”
郭继恩又问了各庄田产多少,佃户人数,然后转头对立在一旁的郜云汉说道:“郜明府,自今日起,督府田庄便全部改为官庄,转与贵县。田册回头统领署会送至县衙,交由你们记档。”
郜云汉四十出头,一张方脸,颌下一绺长须,他愣愣地瞧着郭继恩,尚未明白统领的用意。郭继恩笑了笑,又转头对管事们说道:“各佃户,依旧许为佃业,可以定立三十年长契,期满之后,仍可再续。往后除了赋税,余产皆归自家所有。回头府里姚大管事也会遣人来查看,若是办不了的,往后这庄头也不用再干了。”
“老爷说的可真?”一个胡子花白的管事神情激动,“小的自家也租种了许多旱田,往后也不用往府里纳粮了么?”
“自然是真。”郭继恩似笑非笑,“本帅也知道,各处田庄,最好的田都捏在你们手上,往后愿意自家耕种,愿意转佃,或是雇请长工,都由得你们自己。但有一条,不许将庄里的佃户赶走!往后若出了这样的事,休怪本帅无情,顾不得你们是府里的老人。”
几个田庄管事纷纷拜倒:“老爷这样大的恩典,小的们如何会有违忤!必定全然照办,还请老爷只管放心便是。”
“统领是要县里拿钱来赎买这些田么?”郜云汉这时才迟疑问道,“十万亩便是四万缗钱,只恐数目太大,县衙里一时凑不出这笔钱来。”
“本帅不是卖田,”郭继恩站起身来,“乃是捐田。并不用贵县掏出一个铜钱来。只是有一样,往后各府县官员,侵夺的公田,也都得给我吐出来。”
郜云汉傲然拱手道:“下官从未有过侵吞公产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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