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社休息之日,天气又好,金芙蓉便叫季云锦陪着自己往金城坊内新卢客商新开的一家成衣铺子去买衣裳。两人一路逛过去,看看天色不早,又寻了个白莲池边的酒楼去吃饭。
两个女孩上了楼,见靠湖边的座位都已经坐了客人,便往另一边靠街的栏杆坐了,吩咐酒保过来点了几样精致小菜。金芙蓉一直觉得有道目光瞧着自己,便转头望去,果然又是那个头发甚短的中年男子。
这个男人每次乐社演艺都会来瞧,金芙蓉在台上演奏之时,他便一眨不眨地瞧着,眼神有些惆怅,却全无猥琐之色,教人难忘。
见金芙蓉对自己微微点头致意,白运广便对坐在自己对面的船社武师崔天嘱咐了几句,起身往金、季这一桌走来。
“呀,他个头好高。”金芙蓉低声说道,连忙起身福了一礼,“时常见到这位老爷来瞧咱们的演艺,未知该如何称呼?”季云锦也连忙起身行礼。
白运广忙作揖回礼:“不敢,在下便是运河船社之白运广。”
“原来是白老爷,平日颇有耳闻,还请坐下说话。”金芙蓉落落大方,她见季云锦神色紧张,便笑着捏住了她的手,“妹妹不用担心,这位白老爷亦是燕都城中大大有名的人物。”
白运广道谢之后坐下:“什么大大有名,不过领着些卖气力的伙计,在运河上讨一口饭吃罢了。二位小娘子不必拘束,在下冒昧过来,甚是失礼,还请勿怪。”
金芙蓉便笑问道:“老爷在戏台之下时,为何一直瞧着奴家?想是奴婢生得丑陋,却是惊着众位客官了。”
白运广忙道:“金小娘这等容貌,若还说是丑陋,那天下也没有几个好看的女子了。想必是在下惊着了小娘子,实是罪过。这个其实是因为小娘子与在下失散多年的妹妹甚为相像,是以在下多瞧了几眼,无心之失,小娘子万勿介怀。”
“原来如此,”金芙蓉恍然点头,“白老爷如今已是颇有财势,难道就不曾再去寻访自家的妹妹?”
白运广面露苦笑:“白某本是江南人氏,幼年时家乡遇了大水,实在是活不下去,父母便将妹妹卖与了人牙子,那都已经是二十年前之事了。便是想要寻访,也是无可措手。”
两个女孩都默默点头,无话可说。白运广见气氛沉闷,忙换了话题笑道:“不提这些往事了。如今在这燕都城中,各家都日子兴旺起来,可算是遇见了好时节。督府又在大兴各处工坊,闻说那什么燕都大百货,很快也要开张,却不知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这些都是那位霍天师的本事,都说他是文昌贵相之星下凡,辅佐咱们郭统领,真正是个有大本领之人。”
听见白运广提起霍真人,季云锦低下头来,金芙蓉只是微微一笑,她沉吟良久,突然轻声问道:“白老爷瞧着年岁颇长,想必是早有家室,儿女成行?”
白运广摇头道:“非也,最初流落至燕都之时,白某与一位无有子女的寡妇成了婚,没过几年她就因病过世了。此后白某便一直孑然一身。”
金芙蓉听得此语,不禁流露笑意,她顾不得忸怩,果断低声问道:“既如此,婢子愿以终身托付之,老爷可愿接纳?”话语未落,倒是面色微红。
白运广、季云锦两个都是大吃一惊,白运广迟疑道:“小娘子这等丽质,岂是白某一介鄙夫所敢望耶?再者,城中俱传,小娘子乃是天师老爷中意之人…”
金芙蓉面露苦笑:“天师仙风道骨,岂以婢子这等俗物为念。城中传言,皆不可信。老爷心志诚笃,实有圣贤君子之风,奴婢是实心实意,求结良缘。若老爷觉着奴婢贱籍出身,有辱门庭,便当婢子没有提过便是。”
白运广定一定神,深吸一口气道:“金小娘子这般说,白某万万担待不起。某是粗鄙汉子,能得遇小娘子这样的佳偶,岂不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既然如此,”他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张飞票来,“白某身上实在没有什么雅物,这是三百缗钱之飞票,权为下聘,还请小娘子收好。”
两个女孩都吓了一跳,金芙蓉有些欢喜,又有些难过:“老爷这是做什么,闻说如今买个妾,最贵者亦不过十万钱。老爷一下子拿出三十万钱来,却是吓着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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