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蹇运面露苦笑,“其实如今六部要职皆被魏王署以亲信,心向皇室之臣,仅列备员而已。裴公虽与魏王时有争执,却是势力衰微,无济于事也。”
“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兼备九锡——如今魏王离登基为帝,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啊。”郭继恩沉吟又问,“如今宫中情形,究竟如何?”
蹇运面色有些绝望:“既在制将军处,小人就实说了罢,不过是苟延残喘四字而已。便是内侍署中,亦有多半已经换成了魏王的人!”
郭继恩点头不语,手指轻叩桌案。郭继蛟忍不住道:“大哥,还是我去罢,毕竟小弟是你同父的亲兄弟,有这道身份,想必能令魏王心安也。”郭继骐却再次说道:“还请六弟随在大兄身侧,这往西京之事,就不要与我争了。那魏王只要燕镇去人而已,咱俩谁去,其实干系不大,我比你年长两岁,遇到危难之事,也有些主意,是以还是我去,比你合适!”
郭继蛟正要说话,杜全斌已经抢着说道:“不错,卑职也以为郭判官去往西京,比较合适。”
郭继恩终于做出了决定:“那就,继骐兄弟往西京去。虽然蹇中使在此,我也要把话敞开了说,燕镇与魏王之间,迟早反目,若见事态不对,你就立即设法逃走——包括王院使、康副使,还有这位解书吏,我都要嘱咐你们,自己多加小心,若魏王起了杀意,你们无论如何设法逃脱为要。”
康瑞、解志兴两个都悚然起身答应,郭继恩瞧着蹇运愁苦神色,摇头苦笑道:“中使也请自家多多保重罢。”
蹇运哀叹摇头,却是无话可说。郭继骐便向长兄抱拳行礼,他瞧见陈巧韵再次抬头,目光之中尽是担忧之色,便对她微微一笑,转身大步出了屋子。
康瑞两个陪着蹇运也离开了统领署,杜全斌这才对郭继恩说道:“郭营监身份毕竟不同,还是留在统领身边为好。”
郭继恩摆摆手:“我知道杜参军想说什么,这些都不用说了,你和继蛟兄弟,都各自去罢。等等,你回去之后便起草一道疏奏,报知朝廷,今年的夏秋两贡,燕镇将会全部截留,以充作军资,以备出征东虏事——今日借这个时机,便将这上供给断了!”
“是。”杜全斌便不再多说什么,领着面带困惑的郭继蛟一道出去了。陈巧韵望着郭继恩欲言又止,郭继恩慢慢说道:“他们两个,无论谁去,我都会担心。但是没有办法,这事必须有人担起来。”
“果真会有性命之忧么?”陈巧韵鼓起勇气问道。
“会,不过如今这乱世,谁又能担保自己一定能得善终呢?”郭继恩吁了口气,“各尽人事,但凭天命罢。”
王庆来领着段克峰和一个相貌黑瘦的高个年轻协尉进来,郭继恩起身对段克峰点点头:“讲武堂的进学结束了?”
“是,”原本飞扬跳脱的段克峰瞧着性子沉稳了许多,“卑职驽钝,学业不精,教统领失望了。”
“多少学会了些本事,这就成了。没有谁是天生的读书料子。”郭继恩拍拍他的肩膀,“往后回了军营,自己还是要多思多学,必定还会有所长进。不必过于自谦。”
“是。”段克峰挺直身体,大声应道。
“你既然自请往临榆关效力,本帅也不好拦着你。戍边征战,生死难料,”郭继恩想了想才说道,“你,自己多加小心罢。”
“是!段某定以先父为表率,马革裹尸,捐躯疆场,亦死而无憾!”段克峰郑重抱拳,转身大步出了衙署三堂,樊振海、杜景旺等见他出来,也都肃容抱拳为礼:“兄弟,多多保重。”
段克峰点点头,却又笑道:“某在临榆关,等着你们与统领一道过来。”这才出了统领署,翻身上马,向光熙门疾奔而去。
三堂之内,郭继恩目视那个黑瘦的年轻军官:“你便是舒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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