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是他?
林羽乔见到了这张她不敢想也不敢念的脸庞,有一瞬间的茫然,对呀,怎么会是他呢?
这一定还是在梦中。
是梦也好,是梦最好,至少能这样靠近了看看他。
挣脱了桎梏的喜悦和揪心之感掺杂在一起,林羽乔的目光毫无章法地在莫廷轩身上胡乱搜寻着,方才梦到的那些溢出鲜血的伤口却统统都不见了。
可她仍是害怕的:“王爷,不要相信他们,谁都不要相信,皇上、皇后、纪夫人、宇文尚卿……,不要信……千万不要……”
她挣扎着把住了他的肩膀,急急地提醒着他。
那过分真实的触感虽让她困惑可一句话就已耗空了她仅存的力气,她只能感觉到自己要再次陷入桎梏之中,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却什么都做不了。
“为什么是梦?这些事情你都知道吗?”她感受到了再次的别理,陷入了无限的绝望,低泣呢喃着,“你还好吗?一定要好好的……”
莫廷轩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半晌才低下头去看着怀中再度陷入昏迷的人,她眼睛微微有些红肿,苍白无血色的脸颊上留下了淡淡泪痕,一颗晶莹的泪滴犹挂在脸上。
他抬手想为她擦拭泪滴,衣袖却被她的手抓着抬不起来,她的手指和布料紧紧纠缠绞合在一起,如同打了结一般。
可她明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莫廷轩忽然想起了慕容佑给的瓷瓶,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倒了一丸出来给昭璧服下,又把外袍脱下盖在她的身上,可是许久才平静了些许的心情终于忍不住如惊涛骇浪一般呼啸起来。
自己那样对她,她却……她怎么会这么傻?
可她,明明是那样聪明的人。
她来到没多久就离开了王府,自己又有意事事隐瞒着她,许多事情只怕是她靠着敏锐的观察和一些蛛丝马迹得出来的。
甚至,她还提到了自己的继母纪氏。
莫廷轩很清楚介入皇上和刘氏之间的争斗对于凭战功起家的莫氏而言是件危险的事情,可他的经历不允许他从那个视角出发:高居庙堂之上的官员们在战乱年代看到的只是一封封奏报,士兵和百姓伤亡几何被浓缩成一个个冷冰冰的数字,观之无感。
他看到的却都是凄惨而鲜活的画面——因战争流离失所的百姓衣衫褴褛、沿街讨饭甚至易子而食,因烧杀抢掠城郭村庄破败不堪甚至变成荒无人烟的鬼村,还有因伏尸数万连江河水都被染成了血红色的……
莫廷轩自幼随父征战,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他早已无惧生死,可他自始至终深深痛恨着带给莫氏荣耀的战争。
远离前线的另一番天地,给了他更大的刺激。
沿途的官员着锦衣住毫宅拥佳人,为了巴结讨好居高位者不惜一掷千金,他每每望着面前满桌的珍馐佳肴,就会想起那破败萧索的庄子中,一个饿死的婴儿襁褓之中塞着块干硬的窝头。
他的父母就死在藏它的箱子几步远的地方。
很显然这对父母自知无力再给予自己的孩子任何庇护,却还是存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奢望,给他塞了口粮。
可是,那么小的婴儿怎么会自己进食呢?
于是,生生的饿死在那里。
这是一种怎样绝望?
如此强烈的对比灼伤了他,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刘氏乱政,卖官鬻爵,贪官污吏鱼肉百姓,不过十余年的时间吏治已不复清明,如此下去,国本必定动摇,随之而来的将是更加看不到尽头的战争。
那么,他们在前线挣到再多的荣誉再多的功勋又有什么意义?
身为武将,自当保家卫国,不该拘泥于形式,更不该为自身的利益和荣耀所缚。
父亲听了他的想法却是勃然大怒:“保家卫国,那也是保家在先。武将擅权是君王大忌,你这样无端端卷入朝堂争斗,置祖宗基业于不顾,如何对得起我莫氏列祖列宗,如何能对他们交代!”
父亲罚他跪了三日祠堂,甚至从此对继母纪氏也冷淡了下来。
莫廷轩知道,父亲的想法跟昭璧的目前的一样,他们都觉得自己被纪氏利用了。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58731/19107113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