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老师又是知青身份,属于生产队分口粮时的双重优先考虑对象,队上会优先分粮食给他。但他不会做农活,自己种不了菜,就每月给两元生活费给叶校长家,他自己做饭要用的青菜萝卜就由他自己到叶校长的自留地去摘。
偶尔他也帮周家英一起伺弄菜园子,帮忙挑挑粪或浇浇水什么的。而且,叶家经常做好了饭或家中有了客人来就喊他一起吃,当他半个儿子一样。叶家的儿子叶秀材没去当兵前,他俩也很谈得来,像一对兄弟般。陈继良自然乐意来蹭饭的,免得要自己一个人做。
说来,周家英母女是对他有恩的。
先说下陈继良为何到这里成了知青,又在叶国栋掌管的小学当了老师的事。
当年陈继良的爹随部队进了上海以后,他所在的连队接管了郊区一家大型纺织厂。那时部队极速扩招,招的大量新兵需要被服,就将它改成了军工厂。他留在厂里当了指导员,之后经人介绍与一名上海女子结了婚,在上海安了家,住在厂宿舍。
陈继良的妈是学医的,有文化,上班在城区,太远了,就把她调到厂医务室做了医生。共生了四个孩子,前三个都是女娃,老大大学毕业是国家干部;老二性格活泼,长大后进了部队当了文艺兵,毕竟这条线陈继良爹是熟的;老三不喜欢学习,初中毕业后招工进了另外一个工厂。
陈继良是宝贝老幺,但父母都上班忙,他是三个姐姐带大的。三个姐对他并没有惯着、让着,加之家教好,他并没有落下娇生惯养的毛病。大概是随女孩子长大的缘故,他性格文静,喜欢看书,读书成绩不错,考上了市重点高中。本可以顺利考入大学,甚至他连心仪的上海交通大学都选好了,因为那里离他家交通比较方便,转一趟公交车就到了。
他读高二那年跟当年许多人一样,无心学习了,对高考索然无味。他爸妈就商量,与其让陈继良在上海耗着,不如让他响应号召,主动送他上山下乡,远离漩涡。
他们选的地方就是老陈的家乡。让陈继良回到老家农村,去接受农民伯伯的再教育。关键是让他既能吃点农村的苦,知道生活不易,也有老家的亲戚在背后关照他,不会让他走邪门歪道。
老陈的老家在大别山区的腹地,是著名的鄂豫皖根据地,包括现在湖北的黄冈、麻城、红安、大悟、罗田、广水、河南的建始、商城、新县及安徽省的金寨、六安等相邻的县市。陈继良听众爹妈的建议,主动写了申请书。他觉得从上海到爸的老家当知青很荣耀。
陈继良爸的一位表弟姓杨,在老家附近的云台做了多年干部。因此陈继良被安排到云台乡辖下的先锋大队一个叫李家畈的湾子,这个湾子的生活条件相比而言算好的。
李家畈在山区里,民风淳朴,但村里的山势并不高峻,只算是丘陵,而且背靠县上最大的水库,通向四面八方的水渠蜘蛛网一般从他们村里穿过,近水楼台之地不缺水。因此,他们那里山间的梯田比其他生产大队要多些、也肥些。许多田能稻谷与小麦轮种,粮食产量比乡里其他几个生产队也高一截,粮是纲啊!
陈继良的身份被瞒得严实,除了乡里杨书记一家,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他与杨书记是叔侄关系。陈继良除了在最开始来时到过叔叔家一次,此后再也没有去过,他也从不提及。陈继良祖上所在的长岭冈乡与他现在的云台离了八十多里地,而且跨了县,这种事他们自己不说,没人会想得到。
他在从小到大家务事不太会做,搓衣做饭的事多有姐姐们顶着,对农活儿更是陌生。初来乍到时,他两眼一抹黑,啥也不会呀。在农民看来,他简直是笨手笨脚,拿镰刀割草竟然能把脚割了。“没得用哟”,有的就农民笑话他,说“他还知识青年呢,有啥知识呀,没看出来”。更有瞧不起他的,说“他哪能弄到饭吃哟,白长了这么大,长得白白净净有什么用?”
他孤独无伴,这个湾子就他一个知青,也没人谈得来可以诉诉苦,那段日子灰暗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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