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的引擎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躁动,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直挺身子往后靠。司机结结巴巴地说,“峰,峰哥,这就是马六的媳妇儿啊?”
我早吓得一身白毛汗,“别,别他妈瞎说。马六媳,媳妇早已经死了好几十年了。”
司机听我这么一说,更是吓得哇哇大叫,“我不想死啊,我还没娶媳妇……”
“孙立堂,你他娘不是说能看见鬼吗?你看看这是不是鬼!”我急得有病乱求医。
孙立堂摆摆手,“看不出,看不出。”
我刚要骂他俩废物,谁知车前着一身红装的那女子却突然一扭身,“噗通”摔倒了。
我仨楞磕磕地木在车上,过了好久不知道谁先反应过来,“这他妈是人啊,这是个人!”
有一个带头儿的,便会惹得所有人群雄激愤。不容多说我和司机就跳下了车,“妈的,大半夜不睡觉,跑荒郊野地跟我玩儿角色扮演,看老子不揍扁你。”
我俩气哼哼地随说随走了过去,在红衣身边停了下来,低头一看脸上啥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长,果然是个人。那红衣刚才猛然一倒似乎给摔晕了过去,于是我便蹲下探了探鼻吸,骂道:“还他妈喘着气!”
那司机却乐呵呵地讲,“长得还挺好看,可惜是个精神病。”
这“精神病”似乎听到了呼唤,竟悠悠转醒过来,“救命,大哥,救命!”
“咋了大妹子,助你得道成仙啊?”我心说穿成这鬼样子,喊救命的该是我们才对。
女子像看个精神病一样看了看我,可能认为我神志不清醒,然后转过脸对那司机说道,“我是离这儿不远白凤村的人。”司机点点头,表示知道这个地方。
“不上学后我便出来打工。”女子接着说,“我搁墙上看有招聘的就去了,招聘的挺客气去了让我喝茶,我喝完酒晕晕乎乎倒了下去。”
“皮包公司加人口贩子。有姿色的劫色,没姿色的骗钱。”我对这行人再熟悉不过了。
姑娘点点头,“等我醒来后,我就发现我被捆在一砖瓦窑里,身子被扒光换了这身红衣服,旁边还站个三十来岁的男的。他嘟嘟囔囔好久我才知道,原来那该死的中介把我卖给了当媳妇,他给我换了嫁衣,今晚就要成亲!”
司机听完倒吸一口冷气,大骂不是人!“那你怎么跑出来的?”
“我誓死不从,我俩就吵了起来。后来我听外面有人叫他,他拿破袜子堵了我嘴就出来了,我三挣两挣竟然把绳子挣开了,这才跑了出来。”
司机刚要说话,被我拦了下来,“骗鬼呢,这荒郊遍野哪有什么人家。小太爷我可不是吃素长大的,老实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红衣女又看傻子一看瞅了我一眼,然后转过头对司机说,“真的,真的。我跑了好久才跑到这儿,逃出来时我还回头看了看,好像是个加油站。”
“加油站!!!”我俩异口同声。
“嗯,加油站。”女子说。
我倒吸一口冷气,人心叵测,人心叵测啊。想不到那个略显木讷的加油员竟然干着这种勾当。“我说怎么听到有吵架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司机愤愤地说,“不行,我得找他算账去。”这小子犯了轴劲儿。
“诶诶诶,不至于。”我忙拦着,“不至于啊,我们先把她弄到车上去,问问老孙啥意见再说。”
司机毕竟是我们这头儿的,听我这么一说于是点点头。这姑娘看来确实跑了很长的路,鞋都跑丢了。现在又崴了脚,脚腕肿起老高。司机把她搭我身上,我背着她往车边走,说来也怪看这姑娘也就一百多斤的样子,背起来却死沉死沉,跟扛了好几袋石灰似的。
“我去,姑娘我说你多少斤啊。”我咬着牙。
“讨厌~”红衣女用手指轻轻杵了一下我后脑勺,算是娇嗔。
好不容易把她弄上车,我们把她说的又详详细细跟老孙说了一遍。老孙显然对这偷鸡摸狗、男女之事不感兴趣,摆摆手讲道,“随便啦,随便啦。你愿回去你回去,不过我们要去取东西,不要碍我们事就好。”
我深知带着个女的去取人头不方便,但把一个弱女子丢在这荒郊漫野任她自生自灭,显然又不是我这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社会主义好青年能干出的事儿。我想了想便认同地点点头,“你把这女的先送回城里去吧,我跟老孙办完事等你来接我们。至于那加油站等天亮了,我叫几个兄弟去拆了他丫的。”
司机点点头,也没反驳,一轰油门走了。得,这回就剩我们老哥俩了。我看了看老孙,老孙看了看我,接着往前走吧。
雾更大了,风也更凉了,最难受的是我把火还落在了车上。抽烟不带火,纯属你玩我,我问老孙有没有,老孙摇摇头。哎,只能叼着颗没点燃的烟卷儿继续往前走了。
孙立堂看了看夜光表,“快十一点了,妈的!”然后他骂了句娘,“到了没?”
“快到了,快到了。这漫山遍野也没个路标,我就记得是埋在好大的一棵树下,再往前走走,再往前走走。”我只好说。
老孙头瞪了我一眼,然后没有再多的表情。我知道他很想掐死我,但是那得等找到人头后。我们继续往前走着,夜路尤其是这种鬼地方,没个人说话是很无聊的。
我问老孙哪里人啊?
老孙回我,南方人。
我又问南方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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