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啊,她可以骗任何人,却唯独骗不了她自己。
手心微收,余念捏紧了那笔杆。
她踏着遍地狼藉向着顾垣城走过去,酒液,玻璃碎片,子弹掠过的木屑,这遍地荆棘都无法影响她分毫了。
决然、冷凝……
她在那人面前停住的脚步,唇边却尽是薄凉,“顾垣城,你对我的利用价值到此为止。”
余念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今日的割舍,她割掉的不只是一个顾垣城,还有她的半条命和整个心脏,她几乎割舍了自己的一切。
余念将手中的笔递给了眼前的男人。
那人迟迟不去接,只是凝着眸子望着她。
“我今天若是签了字,就真的都回不去了。”
“事已至此,你早就应该明白,我们回不到过去也走不到以后,该结束了。”
余念拉起顾垣城的手,或许这将是她此生最后一次握住那个男人的手了。
可是这一次,他的掌心礼却没有半分温热,只剩下一片冰凉。
也好,没了那温热,她也能少些贪恋了。
余念将手中的文件夹举起,有那黑色硬塑支撑,总是便于落笔。
那男人终是抬起了手,他在余念的名字旁边,用力写下了一横,就像笔尖每挪动一寸都会耗费他大半的心力。
一滴晶莹的液体滴在了那张纸上,余念抬眸去看,却分不清是那人额头的薄汗还是他眼角的泪。
顾垣城知道,自己一旦落笔,便意味着什么。
余念和他去民政局领结婚证的那一日,也是如此兵荒马乱。
那一日,周遭也有很多人在催促他们落笔。
从那日之后,他这么多年来的颠沛流离和心潮起伏好像终于找到了归宿。
他还没来得及陪余念去拍婚纱照,还没来得及陪余念回爱丁堡,还没来得及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他们婚后,他甚至没有好好给余念买上几件礼物留作他日回忆。
那时,他将结婚证藏起来,只怕有一日余念会将这结婚证和他换成了离婚证。
是他想得简单了,离婚,用的又不只是那两个小红本子。
这离婚协议书一签,自有律师会帮他们处理后续。
这个年头,有什么事情用钱解决不得。
顾垣城的笔尖终于从那一横上离开了,他的笔体苍劲,在那协议书上,终是圆圆满满的落下了他的名字。
“如此……你可满意了?”
他踉跄的挪了挪步子,身体晃了晃,笔杆便从那双大手中滑落。
“念念,你真狠。”
余念只听那男人低着声音说道,那微弱的话音一落,他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老板!”
“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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