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伞遮挡着漫天的雨幕,身上半点水汽不沾,郑荷华看着雨幕里形容狼狈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郑端夫妇二人,眼中的悲悯渐渐被冷意覆盖。
她可怜他们做什么呢?那时候的她,又有谁来可怜?
如今看他们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她感到可怜、可悲,却也感到可笑!
看吧!就是这样一对夫妇,为了权势能出卖自己的儿女,如今又为了权势和富贵,即使知道长女身死内有蹊跷,却还是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
就连质问一句都不敢,又如何不可悲可笑呢?
糊涂啊!
郑荷华叹息一声,抬首间便对上郑端夫妇看过来的目光,像是被那眼中的悲伤刺痛,郑荷华眼中一热,屈身福礼,旋即便转身离开。
眼中滚烫的泪水划过,油纸伞倾斜,落在脸上的热泪与雨水混在一处。
热的变冷,冷的却不会被暖热。
郑夫人看郑荷华毫不犹豫的转身,嘴唇嗫喏了几下,最终也没发出半点声响。
只掐在郑端胳膊上的手不自觉又加了把力气,郑端深深的看了一眼郑荷华离去的方向,一手拉住郑夫人的手,对闵柏涵微微颔首遂大步离去。
郑端夫妇相携而来,又携手离去。
这座王府里,终究没有什么是他们能带走的,只是他们离开的背影带着几分仓惶。
解决了心头大患的闵柏涵心情大好,就连着倾盆大雨都不能扰他心绪。
脸上带了笑的闵柏涵脚尖微转,朝着郑荷华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瑞王府的大门在郑端夫妇身后缓缓合上,拉着那口漆黑棺材的马车遥遥行驶在雨幕中,郑夫人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凝望许久哑声道:“事到如今,老爷还不悔吗?”
说罢,郑夫人不再理会郑端,踏着脚凳上了马车。
车下的郑端一滞,面上带了几分恼怒,只盯着落下的帘幕看,却并未发一语。
一脚踏上木凳,郑端脚下似有踟蹰,踉跄着上了马车,掀开帘幔时,才听他低语道:“不悔,老夫不悔!”
“你不悔?可我后悔了!母女离心暂且不提,只我儿大好的年华……”郑夫人带着怒气的话语低低传出。
“又要如何?总归,总归小二还在他府里,你想要老夫如何!”
郑端开口呵斥,随后冷硬道:“你只当老夫铁石心肠吧!”
车夫木着一张脸赶车,对于车内的争吵声充耳不闻。
一前一后两辆马车驶离瑞王府,一车生,一车亡,便是生离死别。
雨落荷塘渐起片片涟漪晕开,“哗哗哗”纷杂的雨声中,倚栏观望的郑荷华似是听闻有幼童啼哭,又似是听闻有稚子童言童语,又似闻少女欢歌笑语……
到最后,便也都混迹于充斥耳畔的雨声中。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郑荷华微微偏头看向来人,“殿下你会……”
她不清楚这一瞬自己想问的是什么,想问的太多,最后却也都不能宣之于口。
她想问,殿下你有心吗?你的心中有情爱吗?她还想问,殿下你后悔吗?
可答案她却也是知晓的,殿下没心,殿下的心中亦没有情爱,更不曾会后悔。
观其便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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