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逢春三人吃都是碱水粽,糯米被碱水泡了,泛着金黄『色』,巴掌大个,由于没有肉馅,不容易坏,湃在井水过夜可以保存数日,此时取出来吃,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烫,沾着盐糖水十分落胃,也很解腻。三下五除二都吃完了,金逢春拍拍手,自己敲钟,不多时村人陆陆续续都汇聚过来,李村长派了壮丁们四处敲锣。
社树下很快便聚集三百多人,这是刘村九成五以村民了,还有些没来,不是凑巧外出,便是病倒了不能起身。外出三人,病倒那个确实昨日便在发烧了,李村长心中都是有数,低声来和金逢春汇报了。金逢春点头应了,从背包里取出喇叭,找了个高处,站到桌。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三年前谢六姐进临城县时子,金逢春记起了她下令杀人时那漫不经心姿态。她不知道六姐当时心里怎么想,但此时金逢春绝对没有她表出来得那么平静。
会习惯,人都有第一次,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了,她几个族兄被监斩时候金逢春也就在一边。她深吸一口气,对喇叭道,“喂喂,都能听见吗?”
通过铁皮喇叭,她声音有些失,群众们倒是很给面子,纷纷发出声响表示能听得见。三百多人按男女被排成了几个方阵,在社树下乌压压地绕成一个大圈,时不时还有婴儿哭声传出,炎热天气让此时此处气味并不好闻。
金逢春给自己再调动了一轮情绪,这才低沉地开口,“过数日,村子里不太平,有个渣滓竟杀了人,连六姐都听了——六姐很不满意!”
人群嗡嗡声一下就低沉了下,金逢春显然地到了他们恐惧,让当权者不悦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金逢春还带了二十名全副武装大汉在身侧。
会恐惧还好,她放松了一点,对权力恐惧自然比愤怒更容易维系统治,她加大了音量训斥,“这还不算完,听还有些白眼狼,也不顾这高产稻种是谁给,甚至连六姐话都不当回事了。还不许里女眷娱乐室读,可有这事?”
“都瞎了心了!就问问你们自己,可有余钱买活?若有,在就出来,买了活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从吴兴县出,走一日便到了延平府,你买了活就延平府,谁管你?你赖着不走,不肯听六姐话,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这些人还活在世,都替你们羞!”
十七八岁女娘,竟爬到了几百人头指指点点、大声训斥,村民中女眷们自然是畏畏缩缩,而男丁们显着地分为三种,第一种是被吓怕了,当了多年农户,哪敢和官府对?当下都是不由自主,几欲跪伏在地。
第二种并不太畏惧,但也相当地老实,并没有什么抗拒意思,显然这些人并不畏惧金逢春怒火,但也不反对给女娘确田,这种是农民中较有主意,境往往也比较殷实,不论其内心深处想法是什么,显然都不打算和官府对。既然官府这么做,而他们得到好处比给女娘确田带来损失多,至少是相差无几,那么他们就都会表示出一副顺民子来。
经过一段时扫盲教育,人群中第二种人数量是最多,而第三种人则是原本日子过得不太好,买活军来了以后也没有很多提升人,或者是格特别执拗、认死理那些,他们不但无法接受买活军带来种种变化,也无法接受刘老四因为了几句怪话便被拉走关了起来。虽然他们或许不懂得‘唇亡齿寒’这个成语,但很显然地,这些人也明白,今日在刘老四之事沉默,他日自己便少了自由发表演讲权力。
金逢春在来此之前,已经挑好了杀鸡儆猴那只鸡,此时沉声道,“那边那个戴斗笠,你对怒目而视,什么意思?你想怎么?你。”
被她挑出来这位也姓刘,行十七,和刘老四是族亲,一向和黄富关系也好,刘老四在村中都是刺头儿,刘十七也不省心,几乎就是个泼皮,黄富倒是几人中最老实,没料到不声不响就做出杀人案来。
刘老四和黄富都被抓了,刘十七有情绪是,但此时见不是事,倒也不敢杠下,嗫嚅道,“姑娘瞧错了,小人实无异心。”
金逢春冷笑道,“果然?连日来你在村里是怎么?”
她从怀里掏出笔记本,掀开了照本宣科,“十三日,在社树下宣扬‘女人识字无用,反而添麻烦’言论,十四日,不许自己媳『妇』听,人发生口角争执,惊动邻里,十六日,宣扬六姐是女眷,‘女子得势,天下将亡’。这些话可都是你?”
这些确是刘十七曾话,在村中也颇激起了一些浪『潮』,大多数人都是听过便算,也有人起哄叫好,拱他再,若是不许媳『妇』听,由刘十七带头,许多人也都有了叮嘱,此时他们背后都起了一层白『毛』汗,纷纷垂下头,不敢和金逢春扫过来眼神对视。
刘十七虽然矢口否认,但金逢春却并不理会,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买活军离奇‘仙器’,长条形,通体泛着银白,金逢春在头按了一下,其便突然发出人声,虽然有些不太像,但却正是刘十七原话,便连方言腔调也一般无二,“娘个咀儿,几句话便被带走了?这买活军和从前官府比,可不就是土匪?自从他们来了,咱们得了什么好?”
甚至连一旁村民们低笑都没有漏掉,人群们听着这白盒子里传出人声,不由都纷纷惊呼了起来,有恐惧,往后闪躲,激起混『乱』,也有人迫不及待跪下大礼参拜,口呼‘六姐显灵’,种种情状不一,刘十七更是惊得面无人『色』,不知不觉,身下发出淅沥之声,传来一阵『骚』臭之气,身旁人惊叫道,“『尿』了『尿』了,吓『尿』了!”
哪怕他身边多是刘姓亲眷,慌忙亦是走避不迭,金逢春‘咔’地一声,将仙器关,冷冷道,“妖言『惑』众、煽动人心,刘十七,问你,你买不买活?”
刘十七却恍若未闻,而是望着她手中银白小盒子,双腿抖颤,喃喃道,“魂,魂。”
他面『色』逐渐清白扭曲,忽然惊叫一声,向金逢春方向扑来,叫道,“把魂还给!”
‘锵锵’几声,金逢春身边买活军大汉抽刀出鞘,做了防备姿态,但刘十七还没扑出几步,便骤然摔倒在地,口中荷荷地吐出白沫,身下屎『尿』俱下,眼见着出气多、进气少,李小青‘救人’字还没喊出来,在众人恐惧至极惊呼声中,竟是活活吓死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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