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善于经营的主『妇』便早发现了,买活军的货都是这样子,倘若是在市面上还有别家的货,譬如盐、糖、煤这样的东西,随时还有别的货买,只是质量没那么优良的,买活军的货便绝不会很贵,总是贵了一些,但有家底的人家也能承受得起,不觉得很值得一提。但倘若是市面上找不到别家卖的那些货,价格便要高了许多了,它要高到你觉得有一点疼,但却还不是很疼的程度才算完。
就譬如说这秋衣裤,一五百文——用的无非也就是棉布而,没甚花样,市面上一匹这样的布能做两衣裳,也就是三百文,这里两衣服要一两,差了足足七百文呢!抛开商家的赚,买活军还不知道要净赚多!
又好比那『毛』巾,就叫棉纱『毛』巾,明明告诉你来历,只是用的织法确实不同,不知怎么便软绵厚实、蓬松吸水,用来擦擦脸,比一般的面巾不知高到哪里去了。就胳膊这样的一长条,售价200文,概不还价,小方巾也要一百文起,而还有那做得尺寸特,可以人包住,叫做浴巾的,一条便要卖到二两银子,若是觉得贵了,可以不买,那是不许还价的。
一条浴巾便要二两呢!哪怕是中档家庭,听着也觉得奢侈了,不过这浴巾对他们也非是很常用的东西,因家里人洗浴的次数是有限的,不像是买活军那里,淋浴室行其道,百姓们很多都攒钱自购浴巾,他们在本买福利浴巾是合适的,一条才五百文,便宜了四分之三,有些家庭条件很好,又喜欢享受的年轻人,多数都会买一条自用。
至于其余人,还是以『毛』巾为主,买活军处,一人一季度是能买三条低价『毛』巾的,三十文一条,那就不很贵了。报纸上还有文章给市民们划算这薪资的用法,一人考过了扫盲班,做工一日便是二十五文,一月750文,倘若租房住,一月房租要去了200文,每日除了包的那餐饭之外,早晚饭一日花5文,算是不多不,这里去了350文,剩下的400文,一天洗一次澡,这里去了60文,还有340文是可以买衣服买杂物的,一月可以买一新衣服,两条『毛』巾,再储蓄100文起来。
“只要是考过了扫盲班,农夫农『妇』们进城来做活,最低也能落100文的储蓄,若是自己再俭省刻苦一些,200文是可以存得到的。若是那些肯做、会做的,一日有三十文、四十文,生活便更宽绰得多了,倘若运气好,进了一些急招工的行业,一日能拿到五十文,那么一月简直便能存上一两银子了!”
这对于穷人来说,便是难以想象的生活了,能够靠着自己的劳动,每日吃饱,而且还有余钱存——很多在远方城市读报的老爷们,都觉得这多有些夸张,因为他们边进城做工的人家,多都是停口停,忍饥挨饿是常事,一月能买一的衣裳?这简直就是在发梦!
但不论如,反正买活军的报纸是发给他们治下的活死人看的,也不必照顾他们的情绪,他们从来也不在报纸上招揽外的读书人,因此他们又难免有些信疑的——卖『毛』巾、『毛』衣、秋衣裤,赚得这么多,或许还真能给工人开很高的工钱罢……
这样的报纸,不论什么阶层都能读得津津有味,就连主『妇』们也愿意叫识字的孩子念给们听,因为买活军很重视医学,几乎每一期都有一版在介绍医学常识,之前介绍了不能吃生食,后来的几期里又陆续介绍了如防治家鼠,且指出家鼠能够传染多种疾病,尤其是最致命的出血热,在城市中,家鼠是第一传染源,在田里,则有田鼠、旱獭等等,都能传播出血热。
尤其是北方,对于这一期的反响非常的热烈,家鼠和出血热的关系更是报纸中所有信息传播最广的一则,甚至突破了富裕阶层,连平民百姓都在几月内迅速知道了这消息,甚至还有县官壮着胆子在自己的辖里搞灭鼠运动——他是冒了风险的,因为无论怎么说,看反贼的报纸,且相信上的胡言『乱』语,似乎都是很的罪过。
但话又说回来了,如今北面每年都有疫,而县官在这种情况下是很两难的,若治下有了疫情,他不能跑,跑了要被治罪,留下来则很可能病死。在生命面前,似乎被人上奏参一本也无关紧要了,因此不止一处北面小县——尤其是邻县邻州几年内发生过出血热的方,张贴了榜文,提倡百姓们灭鼠,甚至还有些县中富户拿出私蓄,让百姓们用老鼠尾巴来换钱。
除此以外,防治曱甴的办法,为要注重清洁,如利用人类排泄物堆肥等等,这些文章的传播都极为广泛,尤其是在‘粪『尿』若不及时收治会带来什么后果’的文章后,就连京城也突如其来整顿了一番市容——京城的市容是老话题了,因为此聚居的人甚多,却又没有下水道,也河流,户人家还好,至会稍微处理一下,平民区街面简直一塌糊涂,粪『尿』随意倾倒虽然为官府不容,但却屡禁不止,再加上路面又是黄土,一下雨污水横流,令人呕,甚至有胡同积水成了臭泥潭子淹死人的。
五年前北方疫,京城也被牵连,当时便是平民区的人死得最多,十成里至去了三四成,买活周报的文章流传到北京,有识字的一读,当年劫后余生的人们无不拍案惊呼,深以为然。由是又有好事者出,纠结了那些游侠儿,合伙到城外赁了低洼来,按照买活周报上的办法,建了堆肥的场来,主动走街串巷去收夜香,堆出肥来低价卖给附近的农户。
在任事都可能有无穷变数,以至于老成者万事把稳的京城,这买卖居然做得极为顺利,从京兆尹衙门到五城兵马司都保持了沉默,就连御史台也没人出面攻讦民风败坏,听信反贼谗言,真可谓是一桩异事。这也可见了买活周报传播之广泛,只怕如今满京的官僚士夫,别的不说,买活周报里养生防疫祛病的第三版,是每一期都必看的。
这些青贼……说不准还真有些东西。
这经不是朝廷第一次议论买活军的事务了,诚然,云县、临城县的归属,朝廷诸公不是那样的在乎,只有一些原籍是两县的读书人在奔走,但声音不,但他们侵入之江道那一回,还是惹来了不奏疏的。虽然其后因阉党介入,局面转为胶着,多数官员也是知肚明,朝廷虚弱,压根无法在多线开启战事,但之江道文风更盛,因此日常攻讦买活军,要求朝廷出面剿匪的声音也没有断过。
等到翌年春日,买活军的奇巧造物开始在京城流行之后,听说了这家义贼的面人家也就越发多了,而且朝野间要求剿灭买活军的声浪要比之前更——这样的山野小贼,以前除了本人以外,其余官僚领都不屑搭理,但一旦听说了他们有这样价值连城的私蓄,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跃跃欲试想要剿匪自肥的方领也比以前要多了。
买活军是要剿的,不知不觉间,这经成为了朝野内外许多人的共识,不过敏朝办任事的效率都不快,从决定要剿匪,再到行文发兵,小几月的准备那是要的。既然今年的剿匪共识是秋后收成了以后才达成的,那么最快的出兵时间点应当是在明年秋收以后,这样才能就解决兵粮题。朝廷和买活军至还有约一年相安无事、和平发展的时间,而眼下朝廷最的事情还是筹措今年的辽饷——阉党倒是真的赚了钱了,居然今年催辽饷的力度没有往年的,态度也不那样坚决,这不免让很多人动了脑筋,跃跃欲试,想要通过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从内库中掏点钱出来花花。
这样的思带来的很直接的后果,便是今年九月,京中再兴狱,份不同,但同样反对阉党的政治人物都被打为西林党,压入诏狱之中。那些胆敢动内库脑筋的官儿付出了血的代价,他们之后的家族则伤筋动骨,付钱自赎,阉党的名声更加臭不可闻,京城的政治气氛也相当紧张——而此时却又从北边传来了疫的消息:今年辽贼进犯的规模不,因为听说他们的老家也闹起了出血热,夹杂天花,正在不断的死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宣盘锦防线距离京城不过三四百里的前提下,一听说瘟疫的消息,多数人家都自觉减外出,在家没日没夜的念经拜佛,而此时买活军的第五期报纸又在京城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第三期谈了防治鼠疫之后,仅仅是第五期,报纸上又谈起了接种牛痘防天花的好处,以及为工人们要自觉接种牛痘。而这也让许多对牛痘一无所知的家庭夙夜难眠——如果不能弄清楚这牛痘是什么东西,该如获取,又是怎么防天花的,他们简直是要急得发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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