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经快四月份,漠北的风依旧呼啸,不过草原上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绿,这个寒冬快要过去了。
如今的匈奴已经不如当年了,大汉先帝在时,大将军霍去病骁勇善战,他率兵长驱直入漠北如尖刀刺入匈奴心脏,重创匈奴。
在那之后匈奴内部也陷入了混乱,时常有王室之争,两年前匈奴的沃顿单于去世,两位王子争夺王位,最终两兄弟各自据地为王,从天山北连绵至长白山的匈奴王朝分化为左王庭,右王庭。
左王庭在天山北麓,乌孙以西,延绵至河西走廊和河套地区,在西域诸国以及大汉的北边,时常南下侵扰。
右王庭在左王庭的东边,从燕北延绵至长白山,势力稍弱。
左右王庭的单于都想统一整个漠北的草原,以实现匈奴王朝的再次崛起,所以这几年都较为安分,对内养精蓄锐,对外少生事端,渐渐地也兵强马壮起来。
现在乌孙左王妃就是现左王庭浑沌单于的亲生妹妹塔娜公主,沃顿单于的小女儿,还是沃顿单于在位时就嫁去乌孙,乌孙以左为尊,这位匈奴的公主被封为左王妃,比汉朝嫁入乌孙的细君公主更为尊贵。
左王庭占据了原来匈奴王朝的都城,就是在河套以北一千里外的头曼城。这座城,便是几年前解忧公主父亲楚王爷建议偷袭的匈奴都城,当时因消息泄漏,五千大汉先行军进入头曼城的峡谷地带,被当时设伏的匈奴军悉数歼灭。
头曼城里,四米高的左王庭单于大帐在呼啸的风中纹丝不动,毕竟这大帐是一百根手臂粗的漠北精铁插入土中固定,大帐是用动物皮与缎绸重叠织在一起制成,底色是绛红色,上面斜绣着鹰纹虎纹,在周围许多帐篷里,显得非同一般。
帐外驻守着匈奴士兵,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却是一个士兵骑马来了,但见他停在大帐前,下马,同大帐前的士兵说了几句话,守卫士兵进帐通传,不一会儿,那个刚来的士兵进帐。
士兵进帐便跪下道:“拜见单于,乌孙的信来了。”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牛皮封,双手往前递。
原来这却是一个信差兵,他手臂上缝了一块方步,上面正是他的部队信息,看上面写的,正是驻守楼兰的信差兵。
离大汉玉门关最近的两个西域国家便是楼兰和车师,楼兰车师两个国家西有丘兹乌孙,东北有匈奴,东南有大汉,占据交通要塞,是周边大国争夺和拉拢的对象。
其中车师亲大汉,楼兰亲匈奴。
故匈奴在楼兰设了一个驿点,西域各国想要寄往匈奴的信件都需要送至楼兰的驿点,驿点驻守士兵轮岗,会定期送信往匈奴,如果情况紧急则会加急送。
“哦?昨天才刚收到乌孙的信,怎么又来了?”一个浑厚的男声道,这正是浑沌单于,他身材魁梧,年近四十的样子,此时他正在仔细擦拭一把匕首,帐外的光照进来,照在匕首上,刀锋反射了白芒,刀柄上红蓝宝石反射了红蓝色的光,都映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他脸上粗糙的皮肤和一双阴鸷的眼。
浑沌单于示意身边的护卫去拿信。护卫把信递到他手边,他才轻轻放下那匕首,拿起牛皮封,拆了封印,取出里面的丝缎,细细看起来。
看罢,浑沌单于“哼”的一声,把这封信拍在案上,又从案上另一个牛皮封里面拿出一封信看了一遍,这个牛皮封已经是拆过了的,显然是他第二次看。
浑沌单于看完两封信,放下,心中默默权衡想了一番。
今天的这封信是乌孙左王妃,自己的亲妹妹塔娜公主寄来的,信里求自己出兵楼兰以给乌孙王弟震慑,现在乌孙王已死,本应是左王妃的儿子也就是自己的外甥继位,奈何外甥年幼,乌孙王弟不服,且现在汉朝已经在车师驻兵支持乌孙王弟,乌孙王弟明显是要夺权。若匈奴派兵楼兰,与大汉在车师的驻军形成对峙,那塔娜公主则有更多胜算。
而另外一封信则是昨天乌孙王弟翁须弥寄来的,翁须弥这信却是求娶浑沌单于唯一的女儿娜仁公主为左王妃。信里言语不多,但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翁须弥自然也是在拉拢自己。
浑沌单于想起自己的妹妹就有点生气,他一直让自己的妹妹按耐住,等过几年外甥长大成人,理应继承王位时,再对乌孙王动手不迟。
结果这个任性的塔娜公主一听到汉朝又派了和亲公主来就急了,急急找自己的哥哥帮忙解决掉这个汉朝公主,在北地行刺失利后,她就更着急了。
浑沌单于一直和她说,等这位汉朝公主到了楼兰,到了匈奴的地界,自然不会让她活下去的。
奈何塔娜公主急于把自己的儿子推上王位,不听浑沌单于的话,直接就害死了乌孙王,企图把自己的儿子推上王位。这么一做,万万没想到汉朝在车师驻军,支持翁须弥。
浑沌单于是了解自己的妹妹的,她从小就被父亲宠坏了,不算十分聪明但有十二分的任性,只怕就算她在这次王位之争中胜利,以后也不会听从自己的话,毕竟她这种“不听话”的前科太多了。
且他十分不看好自己的那个外甥,总觉得这个外甥过于懦弱,就算当上乌孙王,只怕也会被翁须弥给弄下来。
而如果真的把娜仁公主嫁给翁须弥,自己这个女儿,不仅聪明而且从小听话,只要在嫁给翁须弥后压过那汉朝公主,以后匈奴就可以更好地控制乌孙了。
浑沌单于心中分析了一番,其实已经有了主意,但还是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于是宣了左将军来。左将军乃浑沌单于座下第一将军,十分信任。左将军进来,浑沌单于把两封信给他看,问:“左将军意下如何?”
左将军仔细读了两封信后,恭敬道:“臣以为,翁须弥是公主的良配。”
“何解?”
“塔娜公主之子,恐还是过于年轻,只怕现在我们助他继位,日后也会被他叔叔翁须弥暗算,而那时我们与翁须弥关系就坏了。不如现在与翁须弥结亲,既保全塔娜公主母子性命,又与翁须弥搞好了关系。”左将军说的很委婉了,他心里也是觉得塔娜公主之子过于懦弱,勉强登位也是折福。
左将军这一说与浑沌单于所想不谋而合,浑沌单于当即回信给翁须弥,让信差兵快马送去乌孙,随手把塔娜公主的信扔进了自己身下取暖的火盆。
做完这一切,浑沌单于像是了了一桩事,心情颇好的样子,他打算出去走走,左将军跟在他身后。
这帐外的风还是清冷舒服,帐内还是太暖了,浑沌单于心想。此时正是正午,阳光正好。
“单于,是否需要告知娜仁公主与翁须弥的亲事?”左将军向前道。
“暂且不说,等翁须弥当上了乌孙国王再说。他若当不上乌孙国王我自然也不会同意。”浑沌单于道。
浑沌单于望着远处,娜仁公主的帐子就在不远处,她今天出去骑马了。
娜仁断断想不到她的父亲就在这么一个普通的中午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一门足以改变她一生的亲事。
而浑沌单于也断断想不到,他的女儿除了十分聪明,更是十分狠,虽然从小听话,但从他安排婚事的那天起,他的女儿就不再听话了。
***
敦煌,解忧公主服下解药的第二天上午,萧子规冯嫽等人具是在公主院里等待。
冯嫽从公主屋里出来,见萧子规站在屋外廊下,望着屋檐发呆的样子,冯嫽便上前道:“萧大人可是在担忧公主的身体?”现在众人也都知道他们说的“小姐”是公主了,故冯嫽也不不再称呼小姐。
萧子规道:“虽然风先生的医术毋庸置疑,但这毒到底还是凶险。只不过……”
冯嫽道:“萧大人可是还在担心别的?”
萧子规道:“我更担心乌孙的局势。”
冯嫽坦言道:“可是担心乌孙王左王妃之子继位?”
萧子规知道冯嫽是公主信任之人,想必也是知道这些局势之事,故听她一说也并不惊讶,看着她点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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