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嫽从兰园听到乌孙王的消息后回到辛将军府,解忧公主正在院子里走动,她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冯嫽自然是把翁须弥的消息告诉了解忧公主,只是从解忧公主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想来是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待到第二日,周将军从车师传回来的消息终于到达了辛将军府。辛将军当即邀请萧子规,解忧公主到辛将军府的书房商议,解忧公主很自然带了冯嫽一同前往。
辛将军是主人家,本应该坐在上首,因公主在,便让公主坐上首,公主坚持不以身份分而以主客分,辛将军便勉强坐了上首,公主与萧子规坐在客人位,冯嫽立于公主身后。
辛将军道:“启禀公主,臣刚收到周将军报,前乌孙王之弟翁须弥继任乌孙国王,且并未发生流血冲突。”
“那乌孙王左王妃也能同意?”萧子规问道。
“翁须弥宣布因前乌孙王之子年幼,所以他作为叔叔继任,而翁须弥日后将会传位给其侄子。因此左王妃也同意了。”辛将军回道。
昨天冯嫽在兰园只听到一个总结性的消息,却没有这么些细节,今天听到这,不禁心里暗笑,翁须弥说日后将传位给侄子不过是为了安抚左王妃,多么明显的一张空头发票,不会兑现的承诺,看样子这个左王妃不是很聪明的啊。
公主好奇问道:“难道匈奴没有出来为左王妃撑腰么?不是说这个左王妃是现在匈奴左王庭单于的亲生妹妹么?”
辛将军望着公主,似乎有一丝犹豫,回答道:“回公主,据说是翁须弥求娶了左王庭浑沌单于的女儿。”
萧子规低声道:“那浑沌单于是弃了他妹妹了。”
辛将军点头道:“应该是如此,而且是求娶浑沌单于的女儿为左王妃。”
乌孙以左为尊,在座其他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均是沉默了。
萧子规道:“只怕这件事情我们须得马上上呈圣上,以做裁决。”
萧子规说得很有道理,不管怎么样,现在的形势和当初天子决定让解忧公主和亲时,已经大不一样,自然是要上呈天子的。公主看着萧子规道:“如此,还得请萧大人回禀长安。”
“好的,公主。”萧子规遵命,他又似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于是问辛将军道:“辛将军,还请问,在大漠里行刺公主之人,可有调查结果?”
“那群人高矮胖瘦各种体型样子都有,使的兵器也五花八门,更兼还有下毒的沙漠双狐,应该是魔鬼城那群人了。只不过魔鬼城那群人从来都是接赏金活,在他们背后收买他们去行刺的人,才是真正图谋不轨的人。”辛将军嘴角抽搐了一下,接着道:“我差人在魔鬼城外秘密监视了快半月,看是否有可疑人物进出,传回消息说陆陆续续许多汗血宝马进了魔鬼城。”
“如此说来可能是匈奴的人指使了?”萧子规道,想必这汗血宝马就是那赏金吧。
“我与萧大人的怀疑一样。”辛大人道。
“如果我们现在去西域,不知是否还会遭遇埋伏?”公主问道。
萧子规想了一下,皱眉道:“再往后只怕不会了,匈奴既然选择了站在翁须弥一边,现如今再来行刺我们已经没有意义。按照乌孙一向的做法,娶了匈奴的公主,必然还要娶一位大汉公主以做平衡,就算行刺了我们,之后还会有大汉公主去乌孙,匈奴这位浑沌单于不至于不懂这个道理。”
萧子规说的有道理,公主突然回头问冯嫽,道:“小嫽,你怎么看?”
萧子规早已经习惯了公主咨询冯嫽,而辛将军见这么重要的谈话公主也带了冯嫽来,便知这丫头不是一般丫头,故听到公主问冯嫽也并无半点惊讶。
但见冯嫽走向前,站在公主身前,垂头,有些犹豫,道:“回公主,小嫽以为萧大人说得有道理,匈奴人应该不会再来行刺。小嫽怕只怕,那位左王妃不太聪明,作出些蠢事情,比如,来行刺。”
萧子规,辛思齐,公主三人都面露疑色,显然不太理解冯嫽的意思,公主问道:“为何这么说?”
冯嫽道:“我只是觉得乌孙王的突然去世应该是和左王妃有关的。其实对左王妃而言,让乌孙王活到她儿子长大成人羽翼丰满时是最好的选择,如此她儿子自然顺利成章继任乌孙王。
但是她得知大汉公主来和亲便按耐不住害死乌孙王,她这么做实际让她自己处于非常不利的形势。结果现在王位果然被翁须弥半道截住。可见这位左王妃是个意气用事,不太聪明且冲动的人。怕只怕她还意气用事,半路截杀我们。”
三人听了具是点头,辛思齐笑道:“冯姑娘说得很有道理,如此说来却是疯狗难防,只能小心提防了。”
随后散去,萧子规回去写奏呈寄去长安,等长安那边的信寄回估计要小半个月。
自那日冯嫽在兰园得到乌孙的消息,便好几日没去兰园,冯嫽居然觉得有点不习惯了,这日午后,伺候完公主用膳,冯嫽便和公主告了一个假,说是要去兰园打听消息。
公主打量审视的眼神看着冯嫽,把冯嫽看得有点汗毛立起来了,但听到公主笑道:“你是否和云熙云公子关系不错?”冯嫽愕然,一时竟说不出话。
公主又接着道:“以后你们几个丫头,我都会可着你们喜欢的人给你们安排婚事的。”公主又叹了一声,其实身为公主金尊玉贵的,但人生大事上不能选择,已经成为最大的憾事。
冯嫽自是懂得公主的意思,不知道是应该安慰她还是谢谢她,只能道:“多谢公主。”
冯嫽来到兰园,她一敲门,开门的小厮见是冯嫽,也不通报,很自然把她带到湖边楼阁会客厅后,再去通传。
冯嫽看向窗外,几日不来,似乎院子里的杨树长出了更多叶子,更多了些绿意,湖里有仆人躬着身子在做什么,似乎是在播种一般,想来是弄些观赏的植物用于夏日里游湖观赏。
不一会儿,云熙来了,云琅还在午睡便错过了,两人一番寒暄,两人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云熙问道:“去乌孙的日子可定了么?”
冯嫽俯身向外,胳膊撑着窗沿,回道:“还未,已经把乌孙的事禀告了长安,待长安那边的旨意下了之后再出发,估计还有十天半个月。”
“如此甚好,那时兄长应该从且末国回来了,到时我可以随你们去乌孙国。”云熙道。
冯嫽怀疑她耳朵听错了,他们云氏不是一向不与官府朝廷交往过近么,怎么还主动提起同他们一起去乌孙国了。云熙看着冯嫽惊讶地站起来,瞪大了眼睛,自然明白她惊奇的地方,笑着解释道:“我说随你们去,是我单独走,与你们保持距离,但又不会很远。”
冯嫽问道:“那你为何要去乌孙呢?”
云熙道:“一来我想沿途打听一下匈奴宝藏之事,二来每年五六月份便要去西域诸国查查云氏商铺的账。”云熙没有说出口,三来不放心冯嫽这一路去乌孙。
冯嫽颔首,心里却十分高兴。
***
漠北,头曼城,左王庭浑沌单于大帐。站在外面守卫的士兵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怒吼,均是吓了一跳,都竖起耳朵屏住呼吸来听,不敢进去。
帐外都能听到的怒吼,帐内更是震耳欲聋。刚这一声怒吼正是浑沌单于气急了叫出来的,连浑沌单于身边的护卫都吓得不敢大声呼吸,左将军此时也退到了一个角落。
但见一个少女跪在地上,身体跪立得笔直,这女子长得不是一般匈奴女子的样子,一般匈奴女子是单眼皮小眼睛,偏黑黄肤色,但她却是一双杏眼且双眼皮上挑,肤白胜雪,有点西域人的样子,五官是极美的,此时可能因为情绪激动脸颊飞红,且一双美目含着泪水,咬着嘴唇,直直瞪着浑沌单于,显得既倔强又可怜,看上去也别是风情。
只听得这少女哽咽又坚定的声音道:“父王,我不要嫁到乌孙去!”
原来这就是浑沌单于唯一的女儿娜仁公主。浑沌单于一刻前把她宣进大帐,告诉她已经把她许给了乌孙王。浑沌单于没想到的是,娜仁公主居然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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