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若有所思,接着问:“那其他人呢?”
冯嫽道:“首先,留下侍卫,我们在乌孙总要办事,确实也需要亲信侍卫,其次,留下医官,虽然碧云学了医术,但也不过是皮毛,真要用医用药还是要医官。”
解忧往榻上的羊毛软垫靠了靠,沉思了半晌,道:“小嫽,你说的有道理,但……”
“但你还是悄悄传旨下去,由他们自行决定是否留在乌孙,若是他们要走,我准了他们走,到时候安排他们一批批回去。”公主一字一句道。
冯嫽震惊了,不解问:“公主,这是为何?”一时间,冯嫽脱口而出还是叫的公主。
解忧皱眉,似乎在回忆什么,道:“小嫽,还记得在楚都时,我父亲被判死刑,我和母亲被褫夺身份,楚王府被封,那时我们真的如丧家犬一般狼狈。”
解忧停了一下,道:“我母亲也是把去留的权力给了府里的仆人,当时母亲说,重要的不是强留人在府里,而是留下的人都齐心协力。”
解忧吸了口气,似乎在控制自己的情绪,道:“我那时便记住了母亲的话,如今也是一样,与其强留他们在乌孙,不如留下真正想留的,放了那想回去的,毕竟有些人本来来这里也是身不由己,让他们回去就是行善了。”
冯嫽明白了解忧的意思,但萧大人不一样,冯嫽不甘心,道:“那萧大人呢?我在敦煌时问过萧大人,如果有圣上的旨意,他是愿意留下来的。”
“对萧大人也是一样。”解忧坚定道。
冯嫽了解解忧公主,她虽然看上去温柔,行事时也愿意听别人的意见,但内心坚强坚定,她既然已经认定了也不会轻易改了。
于是冯嫽只得默默把解忧的意思传递给所有和亲队伍的人,不过对于能有多少人会自愿留下来,冯嫽其实并没有太多信心,于是冯嫽也同时在打听买仆人的事情。
***
不过对于萧子规,冯嫽还是想提前问下他的想法,于是她打算出宫去汉朝的驿馆里找他谈谈。
好在解忧给了冯嫽一个进出乌孙皇宫的令牌,她出宫也十分方便,找个理由和解忧说是出宫打听买仆人的事情,便出宫了。
冯嫽来到驿站,向门卫递上牒子。门卫把冯嫽带入驿馆的会客室,又通传萧子规。
冯嫽坐在案边等萧子规,案上的奶茶在阳光下腾着缕缕白气。
冯嫽心中已经想了许多面对萧子规的说辞,首先当然还是劝说他留下来,其次按照公主的意思,公主应该不会上书圣上要求他留下,所以萧子规得告诉公主他愿意留下,然后公主才好上书圣上。
如何劝说萧子规留下的说辞,冯嫽在来的路上已经在脑海中想了几条。
一为大汉,晓之以理,如今匈奴对大汉北境的威胁日益增大,需得联合乌孙制衡匈奴。
二为义,动之以情,如今解忧公主在乌孙根基不稳,实在需要萧子规这样的人才,且一路相处如朋友亲人一般,怎能在朋友亲人有难时弃之而去……
“冯姑娘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冯嫽刚在沉思中,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吓得一跳,抬头看,却是萧子规来了。
冯嫽拍拍自己,站起来,笑道:“来看看你,不知你在这里住的习惯么?”
萧子规一看冯嫽略带谄媚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有异,笑道:“我在这里住得挺好的,以前我在西域生活过几年,住的驿馆都类似。”
冯嫽见状,顺着话头道:“如此是极好的,这样如果你以后……”
冯嫽正在腹中措辞怎么说让他留下来,但听得萧子规道:“冯姑娘,你是想说,让我留下来的事情,是吧?”
冯嫽见他如此直接,反倒有点不好意思,道:“前几天公主让我传达给和亲队伍的众人,所有人的去留都由自己定,我便想提前来问问你的意思,好让我有个准备。”
萧子规眼神清亮,看着冯嫽道:“冯姑娘,收到你的传话前,我已经上书圣上,请求留在乌孙。算着日子,过几日圣上的旨意就会到乌孙,如无意外,应该会安排我作为大汉在乌孙的使节。”
萧子规说得十分平静,但这事对于冯嫽却是十分诧异。
半晌,冯嫽问道:“你为何决定留在乌孙?”
萧子规笑了,笑得很轻松的样子,道:“一为大汉,二为道义,不能在你们艰难的时候舍你们而去。”
三为解忧,连萧子规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自己这么在乎解忧了,或许是解忧被下毒的时候,他抱着解忧飞奔回敦煌,既感慨于解忧处境的危难,更佩服解忧的勇敢,等到解忧大婚时篝火会上左太妃一闹,他更担心解忧以后会遇到很多难事,于是在篝火会的第二天就马上上书圣上,请求留在乌孙。
大约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第三点了。
冯嫽心里只想着,萧子规能留下来,便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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