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有人听了,知道是举子落榜,随口说了一句:“泱泱大国,上千人会试,只取一二百人,兄台取不中也属寻常,如今没点门路,只顾埋头死考,哪里能取中呢?”
温晏听言忙道:“倒要请教,兄台所言门路,究是如何?”
那人道:“此处不好说话。”
温晏会意,便请那人到太白楼雅座吃饭,那人才说:“听兄台口音不是本地人,第一回应考吧?难怪你有所不知,颜老相国每次上书荐举考官人选,用的全是京党人,偏着取京城和颜府交好的豪门大族子弟,皇上也不理这些事,颜老相国奏一本,皇上便准一本。”
“这十多年,京城举子谁不知道,想上榜就要撞木钟?兄台没见颜府门庭若市么?”
温晏心中怅然,说:“颜老相国也忒过了,真当天下是姓颜的么?任用私人,罗织羽翼,这样的奸佞,皇上怎地全然不觉?”
“嘘……”那人吓得连道噤声,说:“兄台太孟浪了,怎么这种话也高声说?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我可要走了。”
那人急忙走了,温晏还未来得及问他姓名,好生谢一谢他告知消息。这消息太也令人气闷,温晏呆坐雅座,低头闷闷不乐。
乡试就够腻味的了,再来一次,他可受不了,再说他本性端直,乡试肯折节讨好田惟信跟田永康,已经是极力按捺性子,大违他的本愿。
要不是为了良哥儿的前程,他也不会做到如此。
可乡试还好,只是给一个没要紧的京党中人送了些礼,他也还没有进入仕途,可以不算是京党人,但这番要是去撞了颜府的木钟,将来金榜题名,就非做京党人不可。
自己心中腻味倒在其次,将来良哥儿入仕,自己还有什么脸面教他为人做官的道理?
温晏思前想后,怎么想,都是不能与京党同流合污,不能去给颜府送礼。
可谁知他这番议论已走漏,那小二听了,急忙去告诉了他那在颜府伺候的叔叔,一来二去,传到了颜老相国颜龙耳中。那五十多岁的老相国嘿然冷笑,说:“无知举子,竟敢大放厥词,诬赖老夫是奸佞!皇上都还没说老夫的不是,他以为他是何许人也!”
“爹,一个不晓事的落榜举子罢了,不值得为他生气。”颜固忙劝。
“哼,不知天高地厚,那人叫什么名字?待他来求老夫时,正好狠狠羞辱他。”
“温晏,温——晏。没根没蒂,原是苏州府人,前几个月才搬来京城,祖上没人做官,妻兄倒是五品小官,叫王秉权,也是我党中人。”颜府的狗腿子本事不小,片刻间已摸清底细。
“王秉权?老夫没听过有这号人,罢了,不值一提,你们给老夫盯着,这举子要是再口出妄语,寻机会敲打他一番,若还顽抗到底,定要和老夫作对——你们看着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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