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丘谷萨虽是王子,却没有霸权的野心,他做不到改变这一切,但至少他可以不让阿莲娜永远地被当成棋子让人置于棋盘之上,即使这颗棋子是能留存到最后的那一枚将子。
齐亦梵的棋盘上一旦缺了将子,再完美的布局也是枉然。
时间慢慢地过去,他感到身边的阿莲娜有了些微的动静,低头去看时,阿莲娜正从一声轻浅的梦吟中苏醒过来,目光从朦胧中逐渐聚拢,转到了自己的脸上。
她怔怔地看着他,似是在努力回想对他的记忆,也像是不敢相信他的出现,隔了许久,她才出声问道:“你是仆丘谷萨?”
逐日王仆丘谷达生前是沐沁莎帐下一王,加上心仪仆丘谷萨的左谷丽思又与她无甚亲密友好关系,因此她和仆丘谷萨的交往并不频繁,甚至还有些陌路不相识的味道,只是每次王庭中有重大聚会宴席时才偶有接触,因而此时看到他,阿莲娜心诧同时,不免有些怀疑。
仆丘谷萨是个对人事较为淡泊之人,也从来不主动与阿莲娜搭讪聊天,以前见个面不过点头示意,就是说话也只说些表面的客套话,从无亲近之意,彼此的疏离淡漠,彼此心里都是心知肚明的。
“是我,”他点头回答,“你受了很重的伤,这样跑出来很危险。”
阿莲娜感觉歇过几个时辰,身体舒泰了许多,支着身子坐起来,忽感腰腹这一块被裹了厚厚的一层布,探手摸了一下,才想到肯定是仆丘谷萨给自己治了伤,心头掠过一丝尴尬,对他笑道:“谢谢你了,我没事,我想回去打听一下卓坦王他们的消息。”
刚刚说完,阿莲娜就觉不妥,毕竟仆丘谷萨之所以沦落到只能落居山里,是卓坦王把他阿父家人都杀了的缘故,他没杀她,反而救了她,就不该再在他面前表露出担忧卓坦王的意思来。
仆丘谷萨瞧见她有些许内愧的神情,笑了笑说道:“事情都过去了,再说卓坦王能不能逃得过这一劫,也要看天意如何。”
阿莲娜对他的话中话心生诧异,“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难道你知道卓坦王现在的情况?”
仆丘谷萨摇摇头,“我并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但如果你是想回去看看嫣支王庭的情况,我倒可以现在就告诉你。”
阿莲娜激动地一下抓住他的胳膊,问道:“什么情况?”
仆丘谷萨扶了她道:“你的伤切忌冲动,这般反复很难痊愈,你坐好,听我说。”
阿莲娜像个听话的孩子,立刻点点头,摆正姿势坐坐好,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现在的嫣支王庭虽然依旧拥立纳尔喀为单于,但实际的权力仍旧不他手上,那日发生混乱,卓坦王和鄂昆王能被纳尔喀和克弥王杀出王庭,是因为他们有汉军作后盾,但获胜的纳尔喀和克弥王不但没有收回族中大权,反而比从前更受牵制。”
阿莲娜听到这里,打断道:“等等,你刚才说纳尔喀和克弥王,不是还有索琉王吗,有索琉王,即使没有汉军,也不一定就不能获胜。”
仆丘谷萨说:“索琉王早在他发兵前就已经被二皇子杀了全族,是我亲眼看见他们把索琉王一系王脉全部杀光烧光。”
阿莲娜惊得说出不出话来,半晌才喃喃道:“为什么?”
仆丘谷萨似乎对这一切杀戮早已变得麻木不仁,心平气和道:“因为只有索琉王死了,二皇子才能树立另外一支王系来听从他的号令。”
“另外一支?除了克弥王,所有的族王死的死,逃的逃,难道他能找一个族中平民来为他树立权力的旗帜吗?”
“你说的没错,的确是所有族王不是死就是逃,可是总有漏网之鱼,二皇子找的这个人就是被他特意从呼邪王系中选出来的须卜光辉,现今的嫣支十之七八就在他手里。”
齐亦梵在嫣支的目的,阿莲娜早已猜到,尽管他选须卜光辉作为助力来达成操纵嫣支的目的是她始料不及的,可这其中的关键不是在于选谁来完成这个任务,而在于他选出来的人对他的忠诚程度有多少。
也许须卜光辉对齐亦梵当初赫免他死抱有感恩之心,但他又如何能够保证一向利益熏心的须卜光辉能够始终一如继往地甘愿做他手中的木偶,让他来远程操控已经被自己握在掌心里的嫣支。
阿莲娜不由冷冷一笑,“要这么看来,二皇子的精明程度也不过尔尔,一旦有朝一日须卜光辉翻脸不认账,他还不是只捞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仆丘谷萨没有应声,虽然阿莲娜说得不错,但依他这半年对二皇子的观察和了解,这么浅显的道理别说他一个长于精打细算的皇子,就是一个稍稍懂得利害关系的普通人都能想透,他会想不透吗?
只是仆丘谷萨到底不具备齐亦梵那种处心积虑的谋划,猜不到他背后隐藏的更深机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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