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飞鹰帮帮众的武功并不高,弯刀的刀法还不如他们半吊子的少主。但是,耐不住他们人多啊!
这三十来人训练有素,站位之间隐隐似是结成了一种战阵。刀锋仍旧走得是直来直往的蛮横路子,但彼此之间的配合弥补了刀法过于简单的缺陷,让人防不胜防。
原本,在战阵还未成型之时,陈嚣便一剑撕开了一道口子。若是继续这般一鼓作气的杀下去,还能占得先机,胜局也就定了。
可是,他的第二剑刺过去的时候,眼前晃动的腿影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当初在凉阳镇,第一次见到李大当家的时候,他手下的马贼似乎也是配合着一种阵法出击的……
那个时候他只觉得那几人配合得很默契,后来见过几次苏大都督练兵,才知道那是军中常用的几种阵法。
李大当家的如今才三十来岁吧,二十年前战乱之时,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那么小,竟已经上了战场……
想起李业,想起西凉寨,陈嚣迟疑了,犹豫了,手中的剑迟钝了……在战场上,即便只有片刻的犹豫也是要命的。
刀光闪过,鲜血溅落。
陈嚣的退缩让对手攻击得更加肆无忌惮,这一刀直接刺进了他的肋下……血液滴落之时,陈嚣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愣了愣,并没有觉得很疼,反倒有种不真实感——
这是他的血吗?
原来,被利刃刺进身体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他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看不清眼前的面孔,仿若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面纱……弯刀抽出,鲜血如烟花般散落,他本能的躬身,往前倒去……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那个单薄的身影——
山上,那个将自己裹在黑色之中的女孩正在战斗。
她往这边看了一眼,眉头微皱,似乎喊了一句什么,而就在这时候,那把弯刀到了她身前,划破了她的衣衫……她受伤了吗?
不行!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战斗!
手腕一转,长剑杵地,陈嚣单膝跪地,看着手中的剑,看着那剑格下的字,眼神渐渐坚毅起来——
“若观。”
这是他入江湖之后认识的第一个词,甚至比他的名字还要熟悉。他至今不懂这两个字的含义——
苏大都督说,要心怀感激,也要心存敬畏。
战歌一刀砍下,问他,你在害怕什么?
他以为他想通了,克服了,却不曾想,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软弱,或者说,这件事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难……
但是,现在,他感觉不一样了!
在看到馥姑娘受伤的那一刻,在看到她向自己呐喊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脑中有道光闪过,身体之中涌出了一股力量——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不甚分明。
他想要抓住那稍纵即逝的光亮,然后,握紧了手中的剑,刺出——
势如破竹,一往无前。
阵型乱了。
……
刺出最后一剑,陈嚣站在一片哀嚎之中,抬眼看向山巅——
那边的战斗也快结束了。
范不归受了伤,打得有些急躁了。馥姑娘的衣衫有些乱,倒是看不出是否有伤。她此刻正用伞对准了对方的心脏,一道银光闪过——
范不归勉强闪开,然而,另一边等待他的却是一记扫堂腿……终于倒地。
馥姑娘胜了。
陈嚣笑了,心中的一颗大石头落地,整个人也松懈下来,“砰”地一声,倒地不起——
这时候,他才终于感觉到,伤口是真的很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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