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秀一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床上,天色微明。自己真有些惭愧,说是要一起守夜的,结果自己比谁都睡得早,还让何怀安给抱了回来。关于这个,她还是有点印象的,自己当时好像迷迷糊糊地还说了什么,记不清楚了。
听到动静,山杏很快就起来,要帮方秀一穿衣洗漱,但被她拒绝了。
收拾妥当后,方秀一和何怀安一起用早饭。看样子,何怀安真的是一夜未眠,虽然容貌依旧俊美,但多了几分疲惫。
“大人,抱歉,我昨晚睡着了。”方秀一心中有愧,自己动手给何怀安布菜、盛饭,让山杏和石妈妈都退了下去。
“无碍。我也睡不着,不如陪娘待会儿。”
“大人,不如这样,从今晚开始,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我们都些微休息一下,否则白天事多,怕身体经不住。”方秀一很有自知之明,她应该是做不到整夜不睡,但她也不希望何怀安身体出现问题。
“好。”何怀安无所谓地说着,反正他晚上也睡不着。他知道方秀一担心他,而且他也很清楚方秀一担心他是害怕他这棵大树倒了。但即使这样,他也是领情的。
“大人,我早上突然想到。这个不明人士,应该是个谋杀案吧。既然是谋杀案,官府肯定要调查,何况还有你的因素在里面。我虽然是官夫人,但我也是案件相关人,毕竟这个坟墓是我亲自选的,也是我埋的。如果官府有话要问的话,我需不需要去官府?”昨天太震惊,无暇考虑这些,但今天神清气明,她也想到了这些问题,不能因为身份问题,而让别人为难。而且,说不定自己提供的什么线索,能让这个案件早点侦破。
何怀安又一次重新审视方秀一,其实昨天官府已经暗示是否可以问方秀一几句话,但都被他拒绝了。他不想让方秀一再卷入这些纷扰中,他也非常确定,方秀一一定是无辜的,这绝非她做出来的。既然是本地人,官府很快就应该查得出,然后再调查人物关系,案件也就破了,没必要让方秀一出面。
但是,何怀安也再一次认清了一个事实:方秀一似乎不需要他的保护,不太适合当一只笼中鸟,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有敢作敢当的魄力。
“不用。如果你想帮忙的话,我让他们来这里就行。”他允许方秀一出面,已经是让步了,怎么会再让她去衙门?
“好嘞!大人,你多吃点,白天费神,晚上费力,要多补补。我回头让石妈妈交代一下厨房。”这虽然是个临时的地方,但何怀安也没节省,专门租了一个比较大的院子,“还有,大人,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一定要对我说,我可不想当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人。告诉你,我还会劈柴呢。如果有一天,我们去山林里过活,我也一定能生活得如鱼得水。”
“我知道。”何怀安吃得很慢,食欲也不好,但方秀一那种张牙舞爪的样子似乎还能让他多吃两口。这个女人吃饭时很喜欢说话,有时候还笑个不停。不知道她是否知道食不言寝不语这个规矩?
不到中午的时候,半夏过来请方秀一过去,说几位大人已经过来了。
“夫人,要不要带上帷帽?”石妈妈询问方秀一,她也发现方秀一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女人。
方秀一想了想,说,“不用了,大人在身边。再说了,人家都看不见我,怎么能相信我说的话?”
她换了身素色庄重的衣服,头上只让山杏簪了一枚簪子,戴了一副水滴状白玉耳环。在过去见几位大人的短短几步路上,她还真有点紧张,比见皇帝更甚。皇帝只是要利用她,而这些人问话,可能就很严密,她还没跟这样的人打过交道。
会客室里,何怀安坐在首位,旁边已经落座了四位官员,下首还坐着个中年男子,看样子像是记录的小吏。
“何夫人!”几位官员都起身向方秀一见了礼。虽然方秀一是皇帝封的一品诰命,对地方官来说,并没有多少威慑力,但何怀安本人是二品大员,不看僧面看佛面。
方秀一没敢全受礼,她只当自己是个一般的官太太,给大家郑重地行了礼。
“有劳各位大人了!”她看见何怀安旁边的椅子空着,想也是给自己准备的,她给何怀安笑了笑,就落座在旁。
“各位大人,内子愿意全力配合这次的调查。有什么需要内子明说的,请讲!”因为事情特殊,房间里没有下人,何怀安自发地给方秀一倒了一杯茶。
几位大人对视了一下,坐在左边上首的布政使开口询问:“那就请夫人恕我等失礼了!”
“王大人客气了!”前一天,何怀安已经大致给她说过几位重要官员的情况。这位布政使大人,年约四十,面白无须,一副慈眉善目之相,但一双小眼睛却炯炯有神,似乎能看到人心里去。
“请问夫人,那坟墓是何时立就?”
“大正二年二月初五。”那年刚出了正月,婆婆就病逝了。
“夫人最后一次祭拜是在何时?”
“大正二年十一月初八。”
“这个时间是否准确?”
“准确。我带着孩子十一月初九离开江宁。”
“能否烦劳夫人回忆一二,当时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方秀一看了看何怀安,对方点点头对她说:“记得什么便说什么就是。”
“那天很冷,下着雨夹雪,我雇了一辆马车,带着两个孩子去祭拜,也告诉老夫人一声,我们要去京师,等有机会我们再回来接她老人家。”方秀一想,如果知道有一天会遇上这种事,她一定当时仔细勘查一番,“当时,雨雪下着,孩子们很冷,我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祭拜过后,我们就匆匆离开了。没留意有什么不妥之处。”
布政使点点头,他也没想着方秀一能记得多少,但总得要问一些。
“夫人刚才说过,是雇了一辆马车,请问是否还记得雇了谁的马车?”
“记得,因为我们上京的时候也雇了他的车。就是城西吉祥路的董老大。”
“敢问夫人当时为什么要离开应天府?”
何怀安皱了皱眉毛,他当然知道,但他并不愿意别人问起。
“这与案子有关吗?”
“大人息怒,下官也是习惯性地问一问。夫人不必回答。”王大人虽然语气惶恐,但面色没有什么变化,他的官职比何怀安低不了多少,自己在这里也是老大,对何怀安也没那么敬畏。
“没关系的。”方秀一对何怀安笑了笑,表示她没有关系,“各位大人,我的名字想必你们也都知道。我当时在应天府也是做工以图温饱,就住在城西雁翔路,带着一位老人和两个孩子,大人可以去调查。后来,因为一些意外和巧合,有传言说我非吉祥之人,我无法在此处立足,所以才要离开这里。”
“各位大人,如果你们还要问这样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们,内子无需多言。”何怀安站起身来,就要扶方秀一离开。
但旁边的按察使赶紧阻拦,这个夫人多关键的,怎么能就这么离开。
“何大人,何夫人,请不要介意。下官恳请夫人再多留一刻。”
方秀一很高兴能看何怀安能护着她,她开心地把何怀安安抚回座椅,然后才说道:“我不介意,何大人只是护妻心切,让各位大人见笑了!”
这番话说的,人人面上表情怪异,尤其是何怀安,有点挂不住。这些个官员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诰命的夫人当众说自己的丈夫护妻心切的,哪个夫人不是含蓄的?
“呵呵,呵呵,何夫人真是快人快语!”按察使有点尴尬,好像说那句话的人是他的夫人一样,“既然这样,下官还有几个问题想问夫人。”
“姜大人请讲。”这位按察使姜大人,估计三十多岁,长相也是粗犷,身材魁梧。
“请问夫人,当时帮夫人修坟墓的人是谁?”
“我雇了吉祥街的李生金、李生银兄弟俩。”城西那一带住的都是穷人家,每天揽一些卑微的活计,赚取微薄的生活费。
“请问还有谁知道夫人的这块地?”
“我当时是向永记棺材铺的张老板买的。他说他手里有一块墓地,价钱也合适,我就买了。李氏兄弟也是张老板推荐的。我想不到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请问夫人,当时有与人结怨吗?”这是另外一位府尹大人问的。这位叶大人,年纪最大,估计四十多了,留着山羊胡,表情很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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