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几个医护人员,其中有一个还是两个是合格的医师,有几个是学徒,谁也不知道。
医师就缺成了这样,金疮药等外伤药在每个战争年代,就没有不紧缺的。
缺医少药的重伤员能活下多少?能活下三成就算谢天谢地了。
所以郑恩没有向张家玉咆哮,让他闭嘴的理由。
哪怕是历史上留下殉国之名的高文采,面对这群约等于等死、还忍痛不发出太大声音的重伤员,心都揪的不知怎么反驳张家玉。
哪怕不是郑恩与高文采,会是谁打断张家玉的呢?
所有人朝声音的源泉看去,只见一个一条腿都被锯掉,脸上还有一道狰狞、差不多把一张脸都劈开的伤痕,身上已经全是红色,不知道是自己的鲜血,还是红色鸳鸯战袄。
这是重伤员之一,看这伤势,想活下来也是不可能了,就是这么一位在痛苦中等死的忠勇之士,用厉喝打断了张家玉抱怨朝廷的话。
“这位先生!朝廷再是有过,又岂是你能诽谤的?朝廷养士数百年,就养出了你这种人?
我看连我们这种没卵子的货都不如!”
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他是太监,只是他的军服已经全部染红,看不出净军的款式。
他的伤势太重,不管是断掉的腿,还是劈开了整张脸的伤,都太过引人注目,让人很容易就忽略了他光秃秃的下巴。
这位太监的声音因为疼痛还出现了变色,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严厉:
“你们文士不常常看不起武人,鄙视我们官宦吗?到了现在,还在数落朝廷的不是。
咳咳……”
说到激动处,这个垂死的太监开始剧烈咳嗽,每一声咳嗽,都是大量的血液从口中喷出,一位年轻的医护人员连忙前去察看。
这位医护人员还是郑恩认识的,正是那个将自己从极端焦虑中拉出来的道士——张悟道。
太监咳完血之后,脸色开始红润起来,精神头也好了很多,他制止了要为他察看的张悟道:
“不用了,多谢张道长一天的照顾,还有锲而不舍的救治,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恐怕让道长失望了!”
张悟道也看出了他现在是回光返照,整个人有些哽咽起来,将死太监安慰了几句这个还是十六七岁的孩子,脸色一板,再次看向张家玉:
“先生,请问一下,在场的数百伤员中,你看到了一位文士吗?哪个不是你们瞧不起的武人,你们鄙视到憎恶的官宦。
大明养了数百年的文士,连个没卵子的货都是不如!”
张家玉面成猪肝,郑恩还想为张家玉说两句话,毕竟文士殉国的也不在少数,如刚刚殉国的山西巡抚蔡懋德,只是被更多的叛国之人给掩盖了光芒。
只是,这位本是回光返照的太监,已经咽气,临死留下一句:
“天地可鉴勤奋圣明如此的皇上,却要遭受这样的劫难!皇上小德子对不起您!”
将张家玉教训了一顿的太监死了,周围满是呓唔哽咽之人。
何等的忠烈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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