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杀了我倒也好,当我是去陪主子了。我还苟活,无非是因为小主子还在。主子生前的心愿,便是护好小主子。鸢主子,恕我直言一句,你们苦苦相逼,便认为主子一定要背负这血仇,可曾想过,当年王上王后去的时候对主子说,他们已经原谅旧主了,可曾想过,当年旧主濒死之时跪下求主子,说只愿主子一生平安如意,不要涉及在这浑水里了。主子性子软,那般温言细语的一个人,你们怎么忍心逼的她一次次崩溃?主子好不容易决定别离开前尘旧事,出嫁之后,哪怕再委屈,主子可跟你们诉过一次苦说过一次屈儿?”
“你们如何想不明白,只是不愿意放弃罢了。那是你们的事情,早在主子从宁府出嫁的时候,主子便不是敕如意,是宁如意了,她是一个全新的人,不是敕氏一族的公主,不是一身血仇的人,主子最想的就是一直陪伴着小主子长大,淡然安宁的度过余生,不再掺和那些,你们非要将主子逼死,心里才舒服?”
宁聆鸢闻此言,手上的匕首松了松,咬紧牙关,半晌才吐出来一句话:“我们如何想不明白?早便想明白了!若不然我来玉京是为了什么?只是我想不到,来玉京听见的第一个消息就是主子去了!我怒火攻心准备在春猎上直接屠了他皇家的根,却没想到这玉京中比起平静更多的是波云诡谲,早在我动手之前就有人动手了,全盘乱了我的计划,又听闻小主子受伤休养的时候,暗中在培养一股势力,我便带着几个人进去了,这几日已经要收工了,我才来找你。”
宁聆鸢长叹了一口气,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格外清晰。
“敕萝姐姐,我想不明白的是,当初旧主那么温柔的人,如何在一夕之间变得形同泼妇,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何一夕之间,我好不容易得来的疼爱,瞬间崩塌,我自小孤苦,唯旧主看我可怜收养我后,我才觉到一丝温暖,可偏偏在我才五岁没有任何能力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一夜之间鲜血浮屠。”宁聆鸢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具,两行清泪无声滑落下来。
“我恨,我恨我自己没有能力,我恨为何要伤害旧主那般温婉明媚的人,我恨为何主子这般不争气,甘愿放弃报仇的机会,她是如何舍得,她是如何舍得的啊!午夜梦回之时,难道她就不会愧疚吗?!”宁聆鸢哽咽道,“可是后来,宁长老劝我,我便渐渐的想明白了,于主子来说,何尝不是煎熬,日日在无边地狱里挣扎,主子几近崩溃,性子又不适合做这些复仇的鲜血淋漓的事,与其活活折磨逼疯敕氏王族最后一缕血脉,何不放她走?”
宁聆鸢声音有些沙哑,讷讷小声道:“毕竟,活着的人,才更重要一些,不是吗?”
沉默了良久,屋内落针可闻。绿萝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宁如意是不是太自私了?于宁长老和敕氏的旧部像是宁聆鸢这样的人,无疑是自私的。这个问题不是一时半会能想清楚的,只有用时间慢慢咂摸,才能明白,这样或许也是最好的抉择,便是那般逼迫宁如意去复仇去背负起血海深仇,宁如意恐怕死的会更早。性格是一方面,那年才十四岁的宁如意的心里,父王母后惨死之前和长姐濒死跪着求她的场景,怕是一生的梦魇。
绿萝沉沉道:“若是长老早都想明白了…”
宁聆鸢打断了绿萝的话:“只不过在等着主子主动回来罢了,若是主子真的一字不吭,长老又怎么忍心让她回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那些信笺,恐怕也是主子让你烧毁的吧。”
绿萝沉默了半晌,缓缓点头。
宁聆鸢苦笑道:“看也未看一眼?”
绿萝再次点头。
宁聆鸢苦涩的咽下了一口口水,艰难道:“终究是错过了。”
又是一阵沉默,良久宁聆鸢才又缓缓开口道:“主子无故去了,定是那狗皇帝察觉到了什么,想要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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