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渝回头,看着瘦弱的赵氏,脸上还是带着有些神经质的笑。怎么能不神经质啊?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怎么就那么多,什么是天壤之别什么是云泥之别?赵氏很瘦很纤细,可是看着却是面黄肌瘦的纤细,丝毫看不出来什么美人气质,就是一张脸长得还算是清秀耐看,可是这些年来的风霜消磨和蹉跎岁月,早早的就在赵氏的脸上横七竖八的刻上了岁月的痕迹。萧君渝是没有萧君阙大的,不过也就是差了一两岁,可是皇后生萧君阙的时候已经多大年纪了?皇后早先是皇帝在做王爷时候的王妃,入府很久,再后来还是登基几年之后怀上的孩子,算算皇后的年纪至少应该比赵氏大上五岁了,可是皇后现在是什么样子呢?
是那般的雍容华贵,更别提那安妃,安妃本来就是明媚的绝色,哪怕萧君林都这么大了,还是像个二八少女一样,敷了粉根本就看不出来有什么细纹。这世界上最可怜的事情莫过于比你大了五岁的人看着却比你年轻太多,因为皇后和安妃是如何保养的,赵氏又是怎么保养的呢?赵氏还在当时生他的时候落了一身的病。
这是不能比的。可是看着赵氏这瘦弱的样子吧,萧君渝情不自禁的想起来了丹云隐,最初在重新办了的春桃宴上看见丹云隐的时候,丹云隐是极其瘦削的,可是看着丹云隐的瘦削,那是青竹立于峭石之间,一身的风骨,清冷淡漠的仿佛是不该入这尘世的断了六欲的天上仙。可是偏偏又那般引诱人想要去将这位天上仙拉下仙境,来陪着自己看看红尘俗世一遭。丹云隐的瘦削,是那般的好看,而赵氏,看着却好像是躺在床上翻身都困难的老妪,仿佛浑身只有一把骨头一捏就碎的样子,让人忍不住以为这是个灾民,是受了什么饥寒,受了多少年的苛待,可不就是这样吗,赵氏就是一直受着苛待啊,倒是没有说错,赵氏这些年来受过的苦受过的委屈,怕是那些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天之骄女的不能理解的吧。
可是丹云隐为什么要选择那样一个天之骄子呢?
萧君渝狠狠的握住手,除了翻腾的恨意和神经质整个人有些变态的想法想着终于能自己也有了盼头有了可能出人头地的希望,还有就是丹云隐的脸,一颦一笑,每次见到丹云隐的样子,丹云隐每次都是那样的吸引人,最狼狈的一次就是春桃宴上的时候了,可是再之后看见的丹云隐,都不染尘俗的腌臜,是那么的动人。丹云隐是丹甫阁的嫡女,可也是最不受宠的嫡女,整个玉京里谁人不知道丹甫阁最疼爱的是个妾室?谁不知道这丹甫阁的正妻和嫡女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他们明明都是一样的,他们有着相同的命运,都是不被自己父亲喜爱的,都是有着看似高贵的身份实际上过的还不如什么平民老百姓,他们合该是一样的啊?丹云隐合该和他最般配了。
可是现在丹云隐是太子妃,不仅是太子妃,还是与太子恩爱甚笃的太子妃。萧君阙带给了丹云隐一切竭尽所能的温柔,几乎是萧君渝跟在萧君林身后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可是萧君渝知道,丹云隐的笑不是真心的。
她一定不是真正喜欢萧君阙的。
在泥潭里待久了,就会疯狂的想要扑腾上岸,想要到一个更好的地方,想要去看看外面的阳光。他们是一样的,可是凭什么为什么?萧君渝不知道自己现在的面容是怎么样的,是如何的狰狞和可怖,是透着什么样的阴邪和扭曲的恨意。那日在庙会上,萧君渝差一点点就救下了丹云隐,是萧君阙横插一脚,是萧君阙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如果是他在丹云隐的心中留下了一个极好的印象,他们是如此的相似,有着如此相似的经历,是如此的般配,他和丹云隐之间一定是相互吸引的,而不是这般,他只是个被禁闭的几乎快要被遗忘的皇子,而丹云隐却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连带着萧君阙和丞相府拴在了一根绳子上。
“母亲放心,儿子哪有什么事情瞒着母亲。”萧君渝还是在笑,赵氏却是毛骨悚然。
“小鱼儿············”赵氏颤颤巍巍的叫出了那已经许久没有叫过的名字,眼睛里面盛满了悲伤,“你是当母亲不知道你吗?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母亲说呢?若是自己一个人一直憋在心底里,可是会闷坏的,母亲会心疼的,小鱼儿是母亲的命根子啊,这些年来,小鱼儿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若是不愿意听母亲说话了,母亲就听着,不说什么,只是你好歹和母亲说说,不要自己一个人闷着。”赵氏的眼泪掉了下来,整个人仿佛又苍老了许多,言语之间和语气上仿佛都带上了一点祈求的意味,赵氏本就不高,现在低下肩膀去,仿佛是要融化进泥土里了。
“母亲放心吧,是真的没什么事情,”萧君渝又补了一句:“儿子只是希望我们过的好一些,对了母亲,昨个我给了张嬷嬷一些银子,让张嬷嬷通融一下御膳房,想来今日送来的吃食能好些,母亲这些日子又瘦了不少,可得吃点好吃的补补。月前儿子去见了三皇兄,三皇兄本是给了些极好的雪莲了的,前些日子怕冷不丁给御膳房让御膳房做了,御膳房的奴才再生了什么心思或是生出事来,午间母亲就可以用些雪莲羹补补身子了。”萧君渝仍是对着赵氏笑着,语气温和,像是最孝顺的儿子与最慈祥的母亲一般,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赵氏哑然,眼泪却还是有些收不住,只是收了一点儿,她是没什么话可说的了,萧君渝每次说的都是那般的体面,都是那般的好,让人找不出来任何的错处,赵氏有的时候甚至都觉得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或是自己神经质了,总是觉着心里缺了点什么,母子之间好像有什么坚不可摧却又看不见的隔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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