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人家如此打算,可谁知贾政却不肯答应,不顾脸面只是蹲在地连哭带闹,一点儿脸面也不顾及了,她老人家如何不恼?
一时屋子里众人都静悄悄望着地哭闹不休的贾政说不出话来。众人一时看看贾母,一时看看贾政,脸的神色精彩至极。
贾母这里耐着性子等贾政哭嚎了半晌,这才又开口抚慰道:“政儿,咱们家出了这种天方夜谭般的怪事儿,我如今心口实在是堵得厉害。那贾琮我平日里瞧着倒还好,谅他怎么也不能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难道是被鬼附身了不成?政儿,咱们家如今人丁稀少,虽说他不过是庶出,可也是咱们贾家的骨血,为娘也不忍心不问青红皂白就随意处置了他。你先回去好生养着,赶紧找太医过来瞧瞧。等我细细问了他再做定夺如何?”
说罢,老太太便扭头呵斥宝玉:“宝玉,还只顾傻坐着么,还不快扶你父亲回去好生歇着?”
宝玉被这一声呵斥唬得慌忙就站起来,颤颤巍巍就要去扶贾政。
贾母又扭头呵斥凤姐儿:“凤丫头,你平日里千伶百俐的,今日是傻了还是怎地,还不快送你家老爷回去,赶紧派人去请太医?”
王熙凤这里正津津有味瞧着眼前的闹剧,心里且正得意呢,不想贾母就能对她也发了脾气,可不把她吓了一大跳。当下凤姐儿满心失望,心里暗怪贾母偏袒贾琮,可也不得不紧忙就去搀扶贾政,又一叠声吩咐人去请太医。
贾政见贾母如此处置,心里便有万般的不忿,可也不得再往前施展,况且满屋子坐的都是些个姑娘小姐们,众人瞧他的惊讶目光也刺得他脸皮生疼,实在不好再往前撒泼了,更何况瞧母亲这情形,就是再撒泼也没什么用的。
于是,满心失望的贾政也只得借坡下驴,被宝玉和王熙凤一左一右扶了含羞而去。但他到底不肯死心,就在将将出门之极,政老爹又回头含泪望着贾母,悲愤叫道:“老太太,这份羞辱儿子就再肚量大也过不去的,若是母亲不忍收拾贾琮这小畜牲,儿子明日一早就要一纸诉状把他告到官中去的。不亲眼看着这小畜生被五马分尸,儿子这口气再也出不了的……”
贾母听了贾政这番半是埋怨半是胁迫的话,当下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一手拿起面前的碗碟尽情就对着桌砸去。
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响过,桌子登时一片狼藉,满桌子的菜肴汤汁飞溅,溅了众人一身。众小姐本就提心吊胆呢,如今更被贾母这一下子吓得心里一紧,胆小的如同迎春等,更是吓得小脸儿雪白,差点儿就昏死过去。有那些个胆子大些的,如同探春等,可也吓得芳心乱跳,六神无主,就身、脸被溅了许多的汤汁也不敢擦拭。
一时贾政哭嚎声远去,屋子里更是一片寂静,贾母两眼冒火,坐着只顾大喘不已,鸳鸯忙就含泪给她捶背揉胸,不住宽慰老太太别生气,余者众人却是悄悄看着不敢吭气。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贾母这才好容易缓过气来,只见老太太长长出了一口气,流着泪叹息道:“我如今也七十多岁了,还能活几天?我满心里只想着装傻充愣能过几天舒心日子,可谁知这些个畜牲就是不肯叫我舒坦,每每总是弄出这些千奇百怪的事儿来叫我操心,我的命怎么就这么不济啊……”
老太太越说越伤痛,不由得也放声痛哭起来,众小姐却谁也不敢去劝,就是敢,可也不知该如何劝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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