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李时珍一看见庞宪的脸色,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下。
毒气退去,这是一张虚弱惨白到极致的脸,毫无一丝血色,好似幽冥地狱的白无常一样,看着令人恐怖。
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并且可怕的是,从排毒伤口流出的细小如柱的血液,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这样下去,少年必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福伯察觉到了这一幕,露出了少有的惊慌,对李时珍道:“公子,这血……”。
庞家村数人都朝庞宪排毒的伤口处看来,如墨般漆黑的血液竟然接了半脸盆之多。
所有的人都反应了过来,能否制止血流不止,是庞宪能活下来的关键所在。
这件事大出李时珍的意外,当下来不及细想,用几根银针封住了伤口处几道血脉。
流血立马便止住了,庞家村人脸有欣喜之色。
庞得之躬身施礼道:“秀才老爷当真是妙手回春,几针下去,就救了宪儿的性命。”
能救活一个人,挽救一个即将流逝的生命,李时珍心里自然十分欢喜。
然而这份欢喜,连持续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能够,李时珍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凝重。
众人随着李时珍的目光看去,只见封针的伤口处,稍微好转的肤色竟然慢慢变得黑紫了起来,消退的肿大,似有反弹之势。
便是在医庐跟了老爷十几年的福伯,见到这种情况,也手足无措了起来。
少年李时珍心里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任谁也想不到,看似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蛇伤排血,竟然会血流不止。
“佛指甲”,这个大陆的第一剧毒蛇,身上隐藏着太多惊人的秘密。
比如他的毒液,不是如眼镜王蛇“过山峰”一样走的神经,而是血液。
任何以常法放血的方式疗毒,只会导致病者血流不止而亡。
这毒血放也是死,不放也是死,看着身体逐渐发生恶化的庞宪,李时珍心里如同一只迷路的羔羊,迷茫极了。
所有人都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捏了一把冷汗,都静静的看着这个十六岁的秀才少年。
窗外的大雨和狂风已经停下,似乎庞得之的怒骂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疯狂。
房间静悄悄的,仿佛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李时珍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有些急促的心跳似乎在告诉自己,一个脆弱的生命正在流逝。
福伯着急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对庞家村人道:“今日之事,皆属我李福个人所为,医治不好庞宪,我愿意承担所有罪责,还请你们不要牵连到我家公子身上。”
福伯知道,此事一旦宣扬出去,李时珍的一生,可以说全毁了。
光明显耀的秀才身份会被取消,连从医这最次的道路都会被无情封杀。试想一下,医死人的秀才,他拿什么去考取功名或者从医。
而满怀期待的老爷从外边采药回来,看到这个结果之后,整个人是否会彻底的疯掉。
福伯无法想象老爷投向自己的目光,亦不想自己看着长大,犹如亲生儿子一般的李时珍,承受如此致命的打击。
于是他将所有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他相信,淳朴的庞家村人,一定会理解他的这份苦心。
窗外有一丝风吹过,子时打更的声音从很远处传来,传到这条贫穷的街道,回荡了几声。
回声如同深冬寒风呼啸而过的一场冰凌,让所有的人都冻的瑟瑟发抖,心里冷到极致。
“这难道是命么?”庞得之满脸的沮丧,喃喃自语道。
过了子时,便是太上老君的丹药也无力回天,所有在山村里的人都明白这个被蛇咬伤的道理。
“难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毒发身亡吗?”李时珍看着担架上的庞宪,满脸的不甘心和自责。
他还要学而优则仕,达则兼济天下,用自己的一腔热忱,救生民于水火。
他还要走遍天下名山,看尽天下草药,为天下苍生找到去病除疾的神药良方。
可是,如今的他,连一个毒蛇咬伤的患者都救活不了。
“不,不……,”李时珍在心里竭嘶底里的怒吼着。
时间如指尖上的流沙,悄无声息的流逝着。
死神的脚步一步步逼近,他不会因为众人的不舍,而姗姗来迟。
李时珍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就在死神之手伸向庞宪的一刹那,一道灵光闪进了他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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