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贾二妹去莲花池里掏了一些残根败藕往家去,顺带掏到了一根小黄鳝,正在家里用一个破瓦罐偷偷地煮着的时候,队干部从天而降,没收了他们的战利品不说,还把她和两个弟弟都扭到了大队支部*家门口。
这人兴冲冲地冲着大队支部*说:“我逮到了偷煮吃的人了,你看咋个处置?”
不得了,这大队支部*可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哦,他只要给你这家人定一个性质,比如“资产阶级什么份子”、“阴谋不死的地主复辟份子”什么的,你就惨了,等着被斗死吧!
而且这大队支书刚好是贾二妹家的隔房堂叔,此人平时最是冷酷无情,虽说是一个祖宗下来的,但他似乎并没有受到“地主份子”的牵连,在这个新时代他却混得格外的如鱼得水——
刚解放时期他便与贾有财一家划分了界限,斗有财爹的时候,也是他第一个跳出来挣表现,斗得比谁都狠。
他这几年专营偷巧,喊口号最凶,很快就连升三级,升到了大队支部*的地位。
贾二妹知道,落在这样无情无义的亲戚手里,不落井下石也得落个公事公办吧。
她心想,横了,横竖都是死——批斗是死,饿死也是死,不如索性撒泼一场,就算死了,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于是贾二妹一改平时的斯文相,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哭大闹起来——
“哇——我爹在床上都要病死了,就想着能喝口鱼汤,我一没偷二没抢,就在荷塘里捡了点烂藕,捉了根小黄鳝回去给我爹熬汤,你们也不准许,我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啊!”
“我爹病残,我妈一个妇道人家要拉扯一大家人,你们不给一口饭吃就算了,连塘子给一口水喝都不允许啊?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又是长辈,难道比阎王还恶吗?呜呜……”
“好吧,饿死也是死,打死也是死……呜呜……我也知道你们是放不过我们了,干脆你们去拿刀来把我杀了算了!反正我一死,也给我妈去掉一个负担,你们也满意了……”
“老天爷啊,我就是死了也是冤死鬼啊!旧社会也没有因为饿了想吃口东西就被人活活斗死的吧?好啊,你们做到了!你们是英雄!你们是大英雄!”
她一边哭,一边在地上打滚,滚得连头发辫子都散了。
大弟一见她滚,也往地下一躺,扯着嗓子嚎哭起来、哭得满地打滚……
两姊妹哭得那么凄惨啊,简直哭声整天,气盖云天,山河为止变色……
各院子的人等都汇集起来看热闹来了,还以为又在开什么批斗会了。
咦,贾家二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泼辣了,跟变了个人似的?
大家聚在一起,看见是批斗娃娃,便觉有些过分了,有劝说的,有议论的,有陪着掉眼泪哭的,反正都是饿,跟着哭一场也痛快些,一时间便扯了好大一个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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