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卫家的信?”听到“卫家”二字,丁香也很高兴。
姑娘虽无缘做卫家的儿媳妇,但却因此和卫家结下了一段缘。而对这段缘分,姑娘很是珍惜。
所以丁香片刻不敢怠慢,亲自送了方嬷嬷出门后,立即拿着信上了楼。
“卫家的信,方才魏老夫人身边的方嬷嬷送来的。”丁香说。
颜熙也是很吃惊,因为她并没想到卫家会再这么快寄信过来。
上次收到卫家来信,她记得是一个月之前,当时是和舅舅舅母的信一并寄过来的。她算过日子,就算卫家人再次收到她的信后即刻给她回信,从长安到吉安,一来一回的,哪怕是加急件,路上怎么也得耽搁两个月的。
何况,若非急事,这种普通的家书,谁也不会加急。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在她又写回去的那封信送到卫家之前,卫家就已经给她写了这封信了。
可又能有什么事,会让卫家这么着急着再给她一封信呢?
颜熙这会儿心里很是紧张,她忙让丁香把那封信拿过来。
果然,拆开信后,她看到卫家在信中提到了卫三郎。
卫家人说,三郎没死,前不久刚刚派了人给他们送去消息。而且三郎不但没死,他还在军中立了军功。三郎说,他很快就能随北伐军凯旋回长安,到时候,圣上定会论功行赏,三郎让他们二老也一并到长安来住。
他们想好了,打算到长安来投奔三郎。
到时候,他们便可再相聚。
“果然!果然没死。”颜熙一目十行,抓了要紧的信息迅速看完后,她高兴得都快哭了,“卫三郎还活着,而且他亲自给卫家伯父伯娘送了平安信。卫三郎不但活着,如今还大有作为……卫家二老就要跟着他享福了。”
颜熙只觉得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真的再没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
“丁香,卫三郎还活着!”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她虽然没见过卫三郎,但她却很为卫家人高兴。
从卫三郎十一岁从军,到如今十二年过去,这些年来卫家二老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们这个儿子。
当初她还在卫家的时候,后来魏珩恢复记忆,二老得知魏珩并非他们幼子后悄悄抹眼泪的场景,颜熙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果然上苍厚德,好人终是有好报的。
“太好了。”丁香也跟着高兴,“姑娘,那等卫夫人也到京城来,那咱们在长安就有亲人了。”
姑娘就不是孤身一人了。
魏家老夫人虽然也待姑娘还算不错,但魏家人同卫家人比起来,自然还是比不上。
魏家门第还是太高了,是她们高攀不上。
但卫家就不一样了。从前在吉安的时候,卫夫人就待姑娘好。如今再聚,怕是能处成亲母女俩。
若姑娘和卫夫人处成了亲母女,那卫三郎岂不就是姑娘亲兄长了?
届时,姑娘在京中也算是有人给她撑腰的了。
“姑娘,那我们还要再等那个人主动找上门来吗?”丁香忽然想到这事。
颜熙一边好好把信折起来,收好,一边说:“他已经不重要了,找不找来都无所谓。不过……”颜熙又加了一句,“若他真找上门来的话,你也好好把话和他说清楚吧,以免人家觉得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不轨的图谋。”
“是,奴婢明白了。”丁香应下。
*
长公主赶走颜熙一事,自然是瞒不过魏珩。
不说魏国公私下里会悄悄命人把消息送过去,就是魏珩自己留下来的心腹,也会及时实情汇报。
所以,魏珩在办完公差回来之前,就已经得知了此事。
这日,魏珩抵京后先进宫去面圣交差。待复完圣命出宫后,他就直接一路快马回府。
一路飞驰,待疾驰到了府门口后,魏珩急急勒马。然后面若玄铁,一路目下无人的直往长公主清心堂去。
连面圣的官服都未来得及换下,一身紫袍威严夺目。远远瞧去,令人触目惊心。
阖府皆知府上将出大事,所以各院都安静得很,不敢造出任何动静来。
似是所有人都在静悄悄等着这一刻,等着这对母子反目一样。
尤其是魏国公。
魏国公这会儿呆在府上大公子魏璟那儿,他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匆匆回来禀报说世子已经回来了,这会儿正往长公主那儿去时,魏国公脸上露出笑意来。
抬手挥退了那小厮,魏国公看向一旁坐在轮椅上的长子道:“我倒是要好好瞧瞧看,他们母子今日到底能闹成什么样!”忽又自言自语起来,言语间尽是报复后的快感,“萧静华,如今连你最亲的儿子都背叛了你,你又还有什么好说的?”
魏璟倒没说什么,只是仍静静安坐一旁桃树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翻着书页。一阵风过,桃花纷纷散落,几片落在了他身上。
他抬手一一拂下后,继续专注手中书册。
*
长公主就像知道他要来一样,这会儿也没跪经诵佛,只煮好了茶静坐窗下,在等着儿子过来。
魏珩难能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一路冲撞入内,直接无视了几个老嬷嬷的阻拦。
一路急行到长公主跟前后,魏珩实在难能理解:“母亲为何如此?”
长公主却仍很平静,丝毫不见情绪。
她只是推了推她方才刚刚倒好的一杯茶,推了过去,她望向儿子道:“你一路劳累,先坐下歇息会吧。有什么事,我们母子一会儿慢慢说。”
魏珩虽惊,虽怒,但也还算有所克制。
他一撩紫袍后摆,便曲身跪坐在长公主对面。
二人中间隔着张矮案,案上刚倒上的茶正热气腾腾,冒着水气。
“不是母亲赶她走的,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离开的。”长公主仍心平气和,未见丝毫情绪的起伏,“她还真算是个不错的姑娘,比当年的陶氏是好太多了。当然,若她这一出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话。”
魏珩闻声却是一声冷笑,他并不相信。
虽然魏珩之前一直隐隐害怕颜熙会哪一天突然离他而去,但他却从未想过,颜氏有一天会真的就突然离开他。
她在这京城举目无亲,离开国公府,她将举步维艰。
便是离开,也是被逼同意。
所以魏珩迫得自己冷静,认真严肃和自己母亲道:“儿子能理解母亲,但也希望母亲可以理解儿子。颜氏不是当年的陶氏,儿子也不是国公。母亲实在不必一再的拿颜氏和陶氏比,拿儿子和国公比,如此,也不知是辱没了谁。”
说到这里,魏珩心境已经渐渐平复,语气也很淡定了。
他目光微抬,直视长公主的眼睛,接下来的话,一字一句都是认真和严肃。
“儿子会亲去把她接回来,然后再即刻给她个名分,让她名正言顺。”
说罢魏珩起身,退了一步,他曲腰朝长公主抱手道别:“儿子改日再来探望母亲,先行告退。”
魏珩离开,长公主并没阻拦。
等人走后,伺候在长公主身边的姜嬷嬷才走过来。
“世子就这样走了,他肯定是去接颜姑娘了,殿下怎么不拦着他?”
长公主扶着姜嬷嬷手起身,照例往佛堂去,她边走边道:“看他这样子,想必是真的着急了。我若再拦他,我们母子间闹僵,岂不是叫旁人笑话?就让他去吧。正好也可以看看,那颜氏到底是真的看开了,还是只是虚情假意。”
“他不是不信是颜氏自己想走的吗?那就让他去撞这个墙,去碰这个壁。他的性子我是了解的,冷傲清高,让他碰一回壁、受点打击,他就清醒了。”
他不是没有理智之人,他只是一时被颜氏的美貌和温情脉脉迷了眼睛。他和当年他爹一样,掉进了那个温柔陷阱。待来日等他头脑清醒了,从陷阱中爬出来了,他就会渐渐明白,他和颜氏是不可能一辈子幸福相守的。
既然不能长相厮守,那只有快刀斩乱麻一条路可走。
所以等来日他恢复了清醒后,再想起今日,他也只有感激她的份。
他们母子,也就还会和从前一样。母慈子孝,相依为命。
他就会更知道,魏无垠当年才是错的。
姜嬷嬷却是笑了起来,她摇摇头说:“咱们世子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只有他瞧不上旁人,哪有他亲自接人却接不回来的?这京中,不知道多久适龄待嫁的姑娘想博他一二分怜惜呢。那颜氏虽是貌美,但却出身寒微,世子这般真心待她,依老奴看,她不会不贪恋这权势……不会真能舍得下世子对她的心。”
长公主却没再说话,只是跪在了蒲团上,转着佛珠诵起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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