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是低下了头,垂着眼睑,兀自琢磨着路费银子的事情,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这样子,张进、张秀才等人自然都是看出了不对来,不由的几人面面相觑,那张秀才又是问道:“方大哥,你可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要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你说予我听听,能够帮到方大哥的,定会帮忙的!”
兀自琢磨的方父惊醒,抬头看着探问的张秀才,他张了张口,却又有些说不出来,毕竟这些年方志远读书可没交过一文钱束脩钱,用的笔墨纸砚书本也是张秀才资助的,如今赶考路费银子要是还要向张秀才张口,这也太不知所谓了!方父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所以,他只能摇头闷声道:“没什么!没什么为难的事情!”
可是,他这样否认却是更加让张秀才和张娘子肯定了方父是遇到为难的事情了,这次不等张秀才说话,张娘子就道:“方大哥,志远这些年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先生师娘叫着,比之进儿也差不多了!更何况我们两家这样走动的亲近,本就该互相帮忙才是,你有为难的事情为何要瞒着我们呢?尽管说给我们听听才是!我们能够帮忙的一定帮忙!”
方父顿时面露苦笑,只摇头不语。
那张娘子见状,就向方志远使了个眼神,让他劝劝方父,方志远斟酌了一瞬,就也道:“爹!先生师娘说的也是啊,他们也不是外人,这些年帮了我们这么多,要是你真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也不必瞒着的,偏让先生师娘他们着急!”
傻孩子!真是傻孩子!方父看着方志远心里叹了一声,心里想道,正是因为这些年麻烦了人家太多,这才不好意思再向人家张口啊!
可是,看着目光炯炯的方志远,方父却又是想起了这些年他起早贪黑读书的样子,这样苦读可不就是想着要下场科举,考出个好成绩来吗?能够像张先生一样成为一个秀才那就最好了,至少不用再在家里种地谋生了。
可这时候,要是因为家里出不起赶考的路费银子,没法让他去府城参加府试院试,让他这几年的苦读全部白费功夫,这又该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啊?志远他又如何能够接受?
想到此,为了方志远的前程考虑,方父终究是舍下了脸面,咬着牙,硬着头皮道:“要说为难的事情,倒真是有一件!”
张秀才忙接话道:“你说!什么为难的事情?”
方父抿了抿唇,就低着头十分惭愧吞吐地道:“就是,就是,二牛他们这次去府城,不是商量好了,每人出三十两银子交给先生你当路费花用吗?可是,可是这三十两银子,家里拿不出来,所以我一直在想着这事情呢!就想着家里如何凑出这三十两银子来,也不好再麻烦先生的!”
说着说着,他声音变的低沉了下来,张进、张秀才、张娘子他们更是面面相觑,方志远已是眼里瞬间蓄满了热泪,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方父是因为这事情才感到为难的啊!
“爹!”方志远唤了一声,眼里的泪水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方父见状,有些手足无措,还以为方志远是因为听说家里出不了路费银子,没法去府城赶考这才急哭了呢,他忙保证道:“二牛!别哭!这路费银子我会凑出来的,家里有十几两呢,再去亲戚家各处借借,总能凑出来的!”
可是,方志远闻言,哭的却是更凶了,眼泪不停地掉,方父看着更慌了手脚,嗫嚅着嘴唇,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时,那张秀才叹道:“方大哥,其实志远他赶考的路费银子不用交的,我这做先生的陪同他们去府城,志远跟着去就是了,哪里能收他的银子呢?”
方父闻言,不由怔然一瞬,随即忙摇头道:“这怎么行?这怎么行呢?先生已经帮了太多了,怎么能够再让先生补贴他呢?不行!不行!”
张秀才却叹道:“方大哥可别这么说,志远这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他虽然只叫我一声先生,但其实与我家小子也是差不多的,我们感情也很好,说一句方大哥别见怪的话,我和志远说是情同父子也不为过,这样一来,我顺便带着志远去府城参加府试院试,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可是,可是”
方父神情纠结着,还要说什么,张秀才则是一言定下道:“就这样吧!方大哥别可是可是的,为难自己,又为难志远了,我这做先生的愿意帮助自己的学生,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可是?等两天后,就让志远跟着我们走吧,也不必交什么三十两的路费银子了!”
方父默然半晌,忽的瞪了一眼正流泪的方志远,喝道:“还在那里哭着干什么?还不跪下感谢先生!你要记住!这一辈子都要记住!感谢先生!要是没有先生,恐怕你这一辈子也就是和我一样放牛种地的份了,哪里能坐在学馆读书,又哪里能去府城赶考?这都是先生给你的,你一定要给我记住了!”
正流泪的方志远怔愣了一瞬,随即起身就向张秀才和张娘子跪了下来,还重重地叩头道:“是!多谢先生师娘了!”
张秀才、张娘子他们都是吓了一跳,忙是起身把方志远扶了起来,又是好好安慰了一番,这才让方志远平复下来了心绪。
这天,方志远没有留在张家住下,而是跟着方父回了自家,因为这两天他也是要收拾东西的,等两天后再来一起去府城赶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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