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物的眼珠子。”江子胡言乱语,他随意地刨了刨脚下的碎土,“撞上来的时候撞瞎了一只眼睛,眼珠子掉出来了,所以它现在是条独眼龙!”
梁敬被逗笑了,两人开始从坑底往回走,弯着腰四足并用。
“哎,梁工,你知道我现在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什么?”梁敬走在前面,扭过头来。
“我真是太无知了,应该说我们都太无知了,看啥啥不懂,要啥啥不会。”江子走在后头,“在火星轨道之内的时候,我认为人类是太阳系主宰,那么多空间站,太空电梯,还有环水星轨道太阳能阵列,你要说不牛逼那是假的,但一出了火星轨道,再回头去看,原来我们再牛逼,也仅仅只是在芝麻绿豆那么丁点大的地方牛逼。”
“我们都有点膨胀啊。”江子接着说,“自以为无所不能,实际上只是果壳里的王者。”
“我可没膨胀,我以前是一百四十斤,现在也还是一百四十斤。”梁敬说,“要说膨胀也是站长你膨胀了,我听说你去年是一百五十斤,但今年你已经一百六十斤了,你膨胀了百分之七。”
“哎哎哎谁跟你说我现在一百六十斤?我明明只有一百五十九斤!”
“认知是个圆啊,所以知道得越多,未知也就越多。”梁敬爬上了坑沿,转过身来拉了江子一把,“站长你是个不可知论者么?”
“你所说的这个不可知论者指的是什么样的人?”江子握住他的手,用力爬上来。
“这世上永远有什么东西是我们无法探知的,知识和真理的探求永远都不可能有止境。”梁敬回答,“无论人类能存续多长时间,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上帝。”
“这个太终极命题了。”江子想了想,“你这个问题和‘我们要往哪里去’有什么区别?不过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梁工你不是说认知是个圆或者球么?这个球的体积越大,表面积也就越大,碰到的未知也就越多,那么在广阔无边的未知世界里,会不会存在一根针呢?”
梁敬一怔。
“一根针?”
“对,一根针,也就是人类完全不能触及的东西。”江子解释,“一旦我们的认知之球膨胀到碰到了它,就会被这根针扎破,人类的认知和世界观在此刻被完全摧毁。”
“这种事在历史上并不罕见。”梁敬说,“在过去的几千年里,我们的世界观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摧毁和重建中逐渐完善的,我们发现的黑球也好,心跳也罢,就可能是下一次摧毁与重建的开端……在与古神的面对面较量中,单独的某一个人或许会发疯,但人类这个群体不会,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我坚信知识和真理的探求是永无止境的,但不可能存在某个问题,人类用上无限的精力和时间都无法解决。”
“古神?”江子对这个词感到好奇。
梁敬拉开步行车的车门,转过身来指了指头顶,“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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