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近了,很清晰的看到瓦楞间几根枯草在晚风中抖着,马背上的李崇可以从扑面而来的风中闻到屋后老柳树的味道,甚至能感受到熏黄灯光里透露出的温暖。
院子很大,虽是祖屋的底子,但是经过不断的被修缮扩张,整个四合的院子如今已经扩张占有一亩半的地,足足有一千平方米,光是护院的住处就有一排房间。
两年了,自己未回来过,但此刻记忆里一张张面孔全部涌现出来,愈发的清晰,李崇终于明白“近乡情更怯”是什么意思。想着自己包里教授给自己的西洋药,这就是支撑自己迈入家门的勇气。
青稞马似乎感觉到了主人复杂的情绪,也不作声,就小步的踱着,来到屋后的老柳树旁。
但是并没有想象中的安静,甚至屋内隐约传出一些争吵声。
此刻这个哺育了三代人的老屋里,充斥着火药味,圆木桌前,男女老幼全在,围在两盏油灯前泾渭分明的坐成两个阵营。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坐在一旁的藤椅上,面无表情。
“哼,我不管,我也是亲生的,凭什么爹他把宅子洋钱全部留给老大?”
是二叔李德义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情?呵,争家产的狗血?屋后李崇皱着眉头。
这时候藤椅上的奶奶慢悠悠的说道,“你们结婚时已经出了钱,购置了房子,扎垛镇周围,结婚就算分家,这是规矩!”
“哪门子规矩?”二爷扯着大嗓门,余音绕梁。李崇清楚自己这位二爷的德行,难听一点就是“二流子”,殷实的大家族里都不缺少这样的角色。
当初和自己父亲一起,两兄弟去镇上读书,这位二叔在镇上的学堂书没读多少,但是洋钱没少花。父亲买书吃饭的钱加起来也不足二叔花钱的零头。
农村里,都是老大先结婚,但是自己这位二叔却打破了这个规矩。规矩在既成的现实面前不值得一提,当二叔领着一个大肚子女子回家的时候,爷爷李钱塘也只能给钱让其成家。
李崇理解二叔争家产的心思,在香港,争巨额遗产的案子可是经常见于报端。但是理解不代表愿意,在内地,长兄是绝对的继承人,这就是规矩。为什么内地很多家族能传承数百年,就是因为这种长子继承制保证了财富没有在一代代传承间被瓜分削弱。
“嘭!”很熟悉的,一定是母亲只手拍在桌子上的声音。
“怎么老二,你带着一个花里胡哨的女人进家门还想要分钱?我告诉你,父亲病了躺在床上,这个宅子就是我老大家当家,你带着一个外人过来闹,还认为我会像父亲那样剐不下脸面?”
自己的父亲,性格和气,甚至有些迂,舍不下脸面对自己的亲弟弟说什么,他能把爷爷留下来的百亩良田经营的很好,但对于二叔不时的打秋风,在冬至的祭祖后把青铜香炉烛台顺手牵走等等这些,常常叹息一声便不再说什么,而这恶人只能母亲来做。
“哎呦,可不得了嘞,堂堂百年传承的李庄李家,现在就是一个农妇当家么。”二叔旁边,翻看着自己鲜艳红指甲的女人阴阳怪气的说道,尤其在“农妇”二字上咬字很重。
母亲年轻时也是隔壁水庄大户人家的女儿,芳华的年纪之后那些靓丽的衣服被母亲一件一件收进了箱子。岁月的打磨让母亲的穿着越发的朴素,贴近了自然。
“哼!”屋后的李崇,听着家里的闹剧,一声冷笑,然后踏步。
大黑和二黑趴在厅堂里,耳朵和眼皮耷拉着,一动也不动。
这一刻听到这声冷笑,两只黑背同时直立而起,朝着外面眼珠滴溜溜的转。顿了刹那,两只黑背欢快的叫着跑出大堂,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大黑和二黑突然的举动让桌子上剑拔弩张的众人摸不着头脑。
“哈哈哈,想不到是你们俩第一个出来迎接的我啊!”李崇刚走到大门前,就感觉两只黑影蹿了出来,围着自己直打转。李崇蹲下来一把抱住二黑的脖子,揉捏毛茸茸的脸。
听着动静,里面响起开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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