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着喝?怎么听着怪怪的?
“弄回来了,干净的?”韩国富坐在压井池子边上,地上的盆里泡着他的布鞋。
“当然是干净的,还别说,剩得不多了。哪天老张家盖新房,就彻底并不来了。”韩林氏特意放进抽屉里,“好了,吃饭。”
韩庆余一头雾水,“妈,到底是什么?”
“老娘土,说了你也不知道,吃你的饭!”韩国富夹一筷子菜放到儿子碗里,“走的时候你只要带上就行,到了学校拉肚子、想吐、不消化、睡不着什么的,捏一小撮泡杯水,保管一喝就好。”
韩庆余拧眉,说到底就是土呗。“爹,泡土的水怎么喝?”
“笨,沙窝里挖出的泉眼喝过没?澄一澄就清了,是一样的嘛。”
“哦。”他低头扒饭,十有八九是要被扔掉的。
韩林氏敲敲门,“庆余,睡了吗?”
“没呢,进来吧,妈。”韩庆余摸黑下床去开灯。
“黑乎乎的,还以为你睡了。”韩林氏在床边坐下,“东西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韩庆余盘坐在床上,“《鲁迅文集》留家里,有空了您翻翻。”
“好,好。”伸手摸摸粗糙的封皮,韩林氏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庆余,你有没有听你姐姐说过……她对象的事?”
“啊?”韩庆余低了头,“妈,您怎么想起来问这些?想知道也得问姐啊。”
他答应过姐不告诉爹妈,怕他们难受,那就一定不能说。
“你姐啊,打小时候就心里有主意,上这些年学基本没让我们操什么心。可是,她越这样就越不像是一家人。唉!我们是帮不了她了,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在外……”
“妈,妈,怎么还掉泪了呢?这不我明天就去了,到时候我俩不就能相互照顾了?再说,我也十八九了,照顾自己肯定没问题的,姐就更不用说了,她的独立能力这些年我们都有目共睹的,放心啊。”韩庆余轻轻拍着母亲的背,耐着性子安慰她。
“都怪你爹,本来都说带回来看看的,他偏不让。要是可靠,我们也好放心交给他,那样你姐就能有个倚仗。现在好了,你姐在电话里提也不提了……”韩林氏抹着眼泪,心中难过不已。
“妈,您要对姐有信心,不管她做什么选什么,都有她的理由。明天我就走了,您和爹在家要多加注意身体,该歇就歇,千万不能累着。”
“对了,”韩林氏擦干眼泪,“这是你第一个月的生活费,咱也没有参考标准,不够你就往家打电话,我再给你寄,装好了。”
韩庆余笑着接过来,“肯定够了,学校食堂饭都比较便宜。”
“哦,还有啊,你是不是有个同学叫张望?”
“是啊,初中同学,怎么了?”韩庆余吃了一惊,当时没有请家长啊。
“他秋后就要被毙了,说是打死了人。好好一个孩子不学好,把命赔进去了,他的父母可咋办呀?庆余呀,你可不能沾染一些不良习气,我和你爹后半生都交在你手上呢。”她拉住儿子的手,一番语重心长。
韩庆余脑袋嗡嗡作响,张望这也太突然了!上次见面还……,这才一个多月……
“庆余,庆余?”
“啊,妈,放心吧,我分辨出好坏,您别乱想,我送您回去睡觉。”韩庆余揽住母亲的肩膀拉开门。
堂屋的电视还亮着,韩国富靠在椅背上已发出轻微鼾声。
“妈,看我爹……”他压低声音指指。
“回去睡吧。”韩林氏拍拍儿子的手轻声道,关掉电视,随后走到韩国富身旁敲了敲椅子把手。
“恩?”韩国富迷迷瞪瞪睁开眼睛,“我睡着了?”
“走吧,回屋睡。”
韩庆余望着父母的背影,发现不知何时苍老已经崭露出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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