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倾城带着幽儿,在等候掌柜的制出大小不一的灯笼,以及第二批在不同地方,用新的染料沾染出来的布料时,缓缓走到了上一次她们遇到金人伏击的地方。
远处李横等人并没有靠近,而是隔着近百十来步的距离,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小姐,咱们来这里做什么啊?”有些无聊的幽儿,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帮燕倾城遮挡着已经高高悬空的太阳。
怔怔发愣的燕倾城,像是没有听到幽儿的问话,只是呆呆地望着那溪水清澈的小河沟,神色忽喜忽忧、眼神迷茫,仿佛如今清澈的溪水里,依然还能够看见当时那天的身影。
过了好一会儿,燕倾城才缓缓把视线从河沟里转移到眼前笔直的官道上,那天那人飞身一扑、不顾自己生死撞到金人的情景,再次在她脑海里出现。
或者是不由自主的,脑海里便会出现在铁器作坊里,叶青光着结实的上身,一缕头发遮住半张面孔时,那狂放不羁、野性桀骜的身形。
“没什么,出来透透气罢了。”燕倾城看着幽儿笑了下,不过笑容里多少却有些苦涩。
“小姐,您……您怎么了?”幽儿不知道燕倾城的情绪为何会这般失落。
这跟今日出府时可是完全不一样,出门时小姐的兴致可高了,一路上还不停的问到哪了,快到了吗?
可到了之后,匆匆跟掌柜交代完事情后,就迫不及待的来到这里,然后就开始望着那小河沟怔怔的发呆。
“我没事儿。”燕倾城转身,望向那片树林,她很想知道,那日里,那片树林里,那天发生的所有情形。
他到底是怎么一路杀出金人的伏击,在千钧一发之际,不顾自己性命安危救了自己的。
“小姐,您昨天好不容易让老爷同意您来这里的作坊的,您现在又不听老爷的话,还要来上次遇险的地方,如果老爷知道了,一定不会再让您出来的,我们……回去吧。”幽儿看着燕倾城漂亮的让她都心动的脸颊,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灵动的眼睛有落寞,又有一丝欣慰似的。
“不会的,老爷既然同意了,就不会责怪你的。何况不是还有他们几个在远处吗?”燕倾城接过幽儿手里的油纸伞,这样总比老让幽儿高举着胳膊强。
“他们……哼。”幽儿听到燕倾城说起李横等人,便不由自主的撅起小嘴哼了一声,而后有些抱怨道:“那个叶青真是,都当大官了,还要从咱们府里带走三个人,他是大官了,想要亲兵护卫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为什么还要从府里带走三个人啊,现在好了,本来连同他是十个人,这下变成了六个人了。”
“别瞎说,过两天等他安稳下来了,会给补上的。再说了,你真以为他当了大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啊,他上面还有顶头上司呢,又不是他说了算,要是能够为所欲为啊,除非是我大宋朝皇帝陛下那么大的官儿才行呢。不过也挺好啊,少了四个人,咱们燕府还少了一笔开销呢。”听到幽儿亲口提及叶青,燕倾城的话匣子就有点儿收不住了。
心思也变得开朗了起来,与幽儿并肩往作坊里走去,一路上嘴里的话题,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叶青。
这让幽儿又开始不由的翻白眼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昨天就发生过好几次,只要提及那个叶青,小姐的话就变得特别多,而且还都是围着那个叶青。
甚至能够当着她的面,把叶青第一天进府,到那天在城里作坊里两人最后分开,当成往事似的,不厌其烦的叙述着。
“变天了小姐,看样子要下雨了。”幽儿抬头,只见天边一朵乌云,如同千军万马压境般,夹杂着轰隆隆的雷声,向这边缓缓掩盖过来。
“以后的天气又要变得湿热起来了。”燕倾城仿佛一点儿也不着急,竟然撑伞转头,望着远方那乌云密布的天空,有些伤感的喃喃道:“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念完这首贺铸所作的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后,燕倾城的心思又再一次飘向了天际,心里暗自思索着:也不知道好几日不见的那人,现在在做什么?
初入皇城司,到底是福还是祸呢?那里又不是燕府,会有人由着他的性子,虽说是副统领,可毕竟还有皇城司统领在呢,还有一个左副统领与他相抗衡,初来乍到,会不会有人暗地里给他使坏呢?他……有没有……哪怕一个想我的念头呢。
少女情怀总是诗,就在燕倾城对着那片滚滚乌云念叨着叶都头的时候,叶都头已经在禁军营的山脚下,与林光巢正激斗正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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