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坐起来,拿起身边的火折子晃燃,照向方省吾的脸。
明亮的火光中,只见方省吾脸色惨白,双眉紧锁,双眼紧闭,似乎在忍受着一种痛苦的折磨。鼻翼微微扩张着,不时地抖动两下,鼻息很轻,忽长忽短,时有时无。
苏百无大吃一惊,疾伸出两根手指,搭在方省吾的手腕处,只觉得他的脉搏跳动得甚是剧烈,而且极为诡异,似乎有一冷一热两种血流在互相缠斗绞杀,你来我往,难分难解。一忽冷的血流占了上风,脉管立时变得冰凉,一忽热的血流占了上风,脉管又变得滚烫。
“不好!三儿定是在我走之后自己练功吸入了阴气!”苏百无迅速站起,将火折子放在石壁上的一个凸出来的小台上,然后俯身蹲下,轻轻地将方省吾翻过半个身子,使他正面朝上,接着将他的手脚一一并拢,直溜溜地躺着。
准备就绪,苏百无盘膝坐下,双掌分别按在方省吾的气海穴和关元穴。手掌按处,冰凉一片,竟似有一冰块结在丹田之中,沁着丝丝冷意。
苏百无心知不妙,不敢有一丝怠慢,运起内力,试探着将两小股至刚至阳的真气缓缓输入方省吾的丹田之中。
孰知这两小股真气刚刚进入丹田,便立刻遭到几股极强的阴气地绞杀,仿佛泥牛入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百无暗叹道:“想不到三儿吸了这么多阴气,竟然已经反噬了,哎,我若再回来晚一些,恐怕三儿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来不及悔恨,他慢慢加强内力,一点点地输入更多的真气,逐渐将方省吾丹田中的几股阴气克制降服,凝聚成一个小气团,暂时存于丹田底部。接下来他又将真气逐一输进方省吾的奇经八脉,把侵入到那里的阴气都逼回丹田,然后再凝聚成团,与先前存于丹田底部的气团压缩在一起。
这个过程说起来好像很简单,可是实施起来却着实不易。
苏百无原本几年前就已位于武林二十四位顶尖高手之列,现在的武功自然比那时还要精进许多,可以称之为绝顶高手,内功无比深厚。所以他自信地认为,以方省吾现在的功底,即使吸入再多的阴气,自己也有把握化解。殊不知他却忽略了阴气量的多与少,涉及到一个相对而言的问题。方省吾吸入的阴气量,对苏百无这个绝顶高手来说自然是“少”,可是对方省吾这么大点的孩子来说却是“多”,多得要命。这就好像把一块几十斤重的石头压在一个大力士的后背上,他毫不费力地就能背起来;可是如果把一据几十斤重的石头压在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的后背上,休说他能不能背得动,恐怕腰也给压断了。
所以当苏百无发觉自己预判有误、方省吾丹田中的阴气已经反噬了的时候,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心中十分悔恨自责。可是他虽然焦急,却不敢一下子把真气输入过多,因为方省吾年纪太小,而且此时更是元气大伤,恐怕一下子难以承受太多太强的真气,这就好比医生开药,剂量因人而异,大人加倍,小孩减半。
所以苏百无只能试探着一点一点地输入真气,必须掌握好“度”与“量”,猛了方省吾承受不住,少了又无济于事。其中的微妙,实难一言而概之。
好在他武功绝顶,修为精深,故而拿捏控制得恰到好处。饶是如此,他也仿佛如履薄冰,惟谨惟慎,生怕出现半点闪失,置方省吾于万劫不复之地,自己也会遗恨终生。
小心加小心,谨慎又谨慎,紧张,焦急……竟使这个过程持续了近两个时辰,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出,尽管苏百无内功深厚,此刻也觉得耗费颇巨,甚是疲惫不堪。
他最后又给方省吾的丹田输入两股较强的真气,将那团阴气裹住,然后感觉方省吾丹田中的元气已经稳定了,又听见他的呼吸也变得均匀了,便缓缓收起双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知道方省吾的性命已是无碍,至于如何把他丹田中的阴气完全化解,却要等他醒过来,师徒二人互相配合才行,而这个过程却不知道更要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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