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憬还一一答了,素轩慨叹道:“果真近朱者赤,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西北侯府英雄辈出,所结交者也都是这等不凡的少年才俊。”
林憬还只得谦虚了两句:“谢承金奖,不过使的两把蛮力耳。”
素轩笑着让林憬还归了座,又与严长定等人推杯问盏,不想他带的随从之中有一着蓝色纱衫的男孩子自素辙身旁的座位起身,笑嘻嘻一径来到司徒兰夜跟前,从小厮的手中接过执壶,斟满两杯酒,其中一盏奉与司徒兰夜,谦恭笑道:“师兄如今学业繁忙,不大得见,今日山间偶遇实乃幸会,弟敬你一杯,弟先干为净,师兄且请随意。”
司徒兰夜微笑着饮下,上座的素轩便好奇问道:“孝龄,兰夜在国子监,且你比他小了几岁,怎的他与你竟是同门么?”
伯孝龄笑答:“兰夜师兄的开蒙先生黄大儒也正是我现在的老师。”
众人恍然。
四哥儿瞪大双眼瞧着十岁左右的伯孝龄,道:“尝闻黄大儒收弟子的条件十分苛刻,司徒二爷打小便是天才般的神童,方被黄大儒收作入室弟子,你竟也能被黄大儒收下?”
“闭嘴四哥儿,瞧你那聪明的傻样儿。”严长定忙笑着呵斥道,“伯大人今官至吏部侍郎,你以为靠的是什么?我听说伯大人当年可是扬州府的解元呢!”
四哥儿挠了挠后脑勺:“人无完人,我虽然帅,到底孤陋寡闻了,抱歉。”
盈持方才知晓,这伯孝龄竟然是吏部侍郎伯兆的儿子。
难怪会和素辙在一处了,素辙的生母,也就是第一任淮王妃就是伯家的嫡长女,伯兆的姐姐。
伯孝龄因笑问:“师兄明年秋闱会下场么?”
两人聊了起来。
说笑间不知不觉便过了人定时分,酒至半酣,坛子已空,于是起身作别。
严长定兄弟几个并池羲光三人皆命人牵马,直将素轩送至皇庄门外方回。
池羲光喝倒了,教小厮扶回房歇着,司徒兰夜也不胜酒力,夜深之后更撑不住了,遂也告辞回房。
山里的夜特别黑,不远处一道亮晶晶的蜿蜒的山涧,水声潺潺,山风习习吹动树梢,虫声唧唧,空旷而寂静,满天星斗映衬在漆黑高耸的崇山峻岭之巅,岿然隽永。
严长定取了药酒出来,给林憬还背上擦了药,盈持在旁边端水侍候着。
石灯昏黄,映着遍地野生的山酢浆草、金盏花、车前紫、大火草,还有不知名的粉白的小花,开得一大片,香气袭人萦绕在鼻尖。
“长生台,费时一载零八个月,役使劳力近万,耗资百万两之巨。”林憬还迎着清凉的山风,淡淡地道。
严长定将药酒的瓷瓶搁在一方平展的石头上,闻言转过脸来,原本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林二,你……这是皇上的家事!”
“今夏江南道水灾,听说皇上令户部拨款二百万两,可是户部东挪西凑,也只拿出库银一百三十万两,尚短了七十万两未能补足。”
严长定闻言,叹息地摇了摇头,半晌才道:“别处要使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户部的银子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林憬还侧过脸来,看了眼坐在一边的矮木桩上的盈持,暗夜之中,她眉眼低垂,只管将野草莓、野葡萄往嘴里送。
“现河套驻扎兵马、只榆林卫一处,便有军士不下四万,牲口饲料皆来自江南道等地,若是今冬敌寇仍不往北退,又需预备下一年的军需供应。姑且用去岁的额度估计,应是多少银两?”
严长定愣了下,只见对面林憬还目光深沉地看过来,不由得蹙眉搓了搓手掌,沉吟片刻方抬眼道:“米豆需银五十万两,草料三十万两。使役脚夫每人运米豆六斗、草四束,应动用约两百万人,所需费用近四百万两。”
“长生台不得不建,江南道的水灾亦是不得不治理……”
严长定目光凛然:“河套也不得不守!”
“说的是,可是咱们能守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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