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持目不斜视地经过林同原与那少年跟前,却偏又不下台阶,故意跺着脚咕哝:“真急人!林二爷怎么还在这儿运冰呀?我们十四爷请他今儿卯时往青梅苑去,他可别失约了!”
那少年听到“青梅苑”,当下眼睛闪闪发光,唰地扭头看向盈持,上下打量不住:“你就是那个池家的丫头?”
盈持会意,看来林家没有秘密。
“回这位爷的话,正是。”
“原来池府这么低调?”那少年收回了目光,若有所思之下,兀自自言自语起来。
盈持听着如此天真的话,不由得心下冷笑,她身上这件衣裳是过年时新做的细棉布袄裙,用色是极浅的水绿色,温婉淡雅,可若是看见她平时穿的旧袄子,真不晓得这少年又会作何感想?
倒是林同原被盈持“无意”地提醒,尴尬到老脸通红,只能抬高声音将林憬还叫过来:“池家十四爷请你?”
林憬还倒也经冻,来到跟前面不改色,瞅了盈持一眼,口中只“嗯”了声,算是承认了,又不慌不忙地理着褶皱的袖子。
“那还不赶紧去?还让人家等你么?”林同原粗着嗓门撒气,完了又画蛇添足来了一句,“谁教你在这儿玩这些冰了?没个长进!”
盈持深呼吸,暗暗送了记白眼给林同原:您老眼睛被眼屎糊了?他方才是在玩吗?!
只是林憬还并不顶撞,当下行过礼,一语不发地带着盈持转身就走。
谁知堪堪才走了两步,却又被林同原从后头叫住:“等等!”
二人只得返身,却见林同原沉吟着命道:“大过年地,就带承哥儿一起去吧。”
自然,语气已经放软了下来。
盈持听见,又忍不住想丢白眼,方才林憬还运冰的时候,您怎么也不让那承哥儿一道呢?!
“林老爷这是让林二爷带谁到哪里去呀?”
盈持明知故问道。
这下可教林同原尴尬了:林憬还没答话,反是池府的小丫头多嘴问起来。
林同原冷冷地盯了对面的盈持一眼,不识趣!
“大过年地,本就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憬哥儿一向少回家,难得回来住几日,手足至亲当聚天伦,怎么可以扔下兄弟不管,独自呼朋唤友出去寻热闹呢?”
话音才落,林承还已堆笑上前,两步来到林憬还身侧,热络地道:“父亲说的是,这几日间我自当与兄长做伴,兄长往东,我便跟着朝东,兄长朝西,我自然随同向西,不离左右。”
那林承还为了防寒,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像座雪人披着红彤彤的羽纱斗篷,愈发显得林憬还清瘦修长,如翠竹般临风流眄。
盈持看着他二人临场发挥,长袖善舞,不由得暗暗撇了撇嘴,若让这些人有空子可以钻,她还能成什么事?!
当下屈一屈膝表示遗憾:“林老爷想来有所不知,青梅苑只有国子监的官生可以进,请问承少爷是不是太学生?”
“嗐,我当什么事,使几两银子给那看门的不就行了?有谁会跟银子过不去?”林同原掸了掸袖子,甩一甩,轻描淡写地根本不当回事,“我还从没见过拿银子开不了的路呢!”
一番话听起来相当世故。
更不说这银子由谁出。
盈持对林同原的想当然简直要发笑了,只能垂着脸,尽力做到面无表情:“林老爷说笑了,青梅苑一向规矩极大。倘若在平时,使个几百两银子,青梅苑的门子或许通融得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就放行了。可眼下什么时候,手中拿着银子想进青梅苑的人何止千万,纵然一人使个一千两,也未必能够进得去。”
林同原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当下张大了嘴,像只蛤蟆一般,林承还缩着脖子,拿眼角觑着林憬还不语。
“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林同原觉得很没面子,脸就阴沉了下来。
“上京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听说过。”盈持皮笑肉不笑地答道。
于是,父子俩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憬还欠意地笑笑,带着盈持渐行渐远,几步之后连背影都很快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这边就到小院子跟前时,盈持三步两步追上前,轻声问林憬还:“你不会怨我吧?”
却见林憬还长长的睫毛扑扇了下,顿足不解地问她:“为何?”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60449/2072125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