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我瞧一眼就走,休要作声!”她放轻了脚步也未开门,贴进窗边往里瞧了一会。
“小姐喝多了酒,喝了回醒酒汤睡下了。”那婆子跟在身后轻声说道。
回了澜烟阁,画堂中几个丫鬟们都还兴奋着,团团围着炭火盆嗑着瓜子,啃着蜜饯守岁。
“小姐,你自己溜出去玩,也不带我们几个!”玲珑撅着嘴抗议着。
琥珀过来给慕轻烟脱了披风,琉璃早就打了水进来伺候着梳洗。珊瑚捧出套雪白的细绢睡衫给她换上,众人又都回到榻上,任慕轻烟自己卸了妆容后,几步也上了榻,和大家在一块玩闹了一回。
天色渐亮,七个人在榻上东倒西歪的睡着一团,两三床闪缎的被子互相揪扯了,将将够盖住众人。一大早初涵进来瞧见的就是这副景象,笑骂了一回,大家才在彼此的手臂大腿的重压中起身。
慕轻烟撒赖,一个人裹紧了被子装做没听见。
初涵好赖是哄了她起来,亲自给她穿了衣裳,又绾了发,任她自己在那蛋清样的小脸上涂涂抹抹了一回。
初一早上按旧例是要先开祠堂上了香才能用早膳的,初涵不得已才一大早就过来挖她起床。看着她收拾好了,一起去给老爷子拜了年。
慕轻寒早一步先来了,又一起过祠堂上过香,这才摆下早膳,一家人围坐在一块,互相拜了年,每个人都得了压岁钱。老太爷赏了慕府内外的管事,慕轻寒也赏了府外管事以下的伙计,初涵又赏了府里一众小厮和丫鬟。
只有慕轻烟,手里攥着在一大把红包,却是她四处讨来的。
一顿早膳在欢乐中用过了,自家铺面上拜年的人就流水般的来了。慕征和慕轻寒在大书房里接待着;慕轻烟就和初涵在内院的小书房里翻看着各家送来的贴子,哪家在哪一日有宴,邀请了谁过府等等一些琐事。初涵按着日子排好了,思量着都要送些什么礼才好,自己家宴请的日子还未定,往年都是自己订了日子再报给老太爷,今年怕是要先问过爹才行了。
慕轻烟随手拿了贴子瞧过,再随手丢回去,一会就弄乱了初涵的排列。等她再伸过手去摸的时候,初涵一巴掌拍在她的手背上,她委屈的撇着嘴,仍旧去捞了一张回来细瞧。
“东方老夫人的寿辰就在初三,她家应该是第一宴了。”初涵自言自语。
慕轻烟手上拿的是南宫家的邀宴,是初五那一日。她记得老太爷的寿辰是在二月,那时候大概也该议婚期了。
她的心里到底还是有了期盼,亦喜亦羞。于南宫胤的深情,她愿许白首不离。
此时的她还不知晓,新年夜邓敏费尽心机做下的一件事,已将她的婚期毁掉了。
弈剑山庄,人丁兴旺。老爷子兄妹共四人,自己又有三个儿子;兄弟的后人,儿子、孙子嫡庶皆有,林林总总,百十余号人。
初夕这一夜,南宫胤身为长子长孙,自然由他牵头领着堂兄弟十数人,另开了一席。热闹了半夜,酒喝得多了,初时还记得和慕轻烟相约了去燃放烟火,到了最后自己怎么回的秋樨斋都不知了。
想容和心容伺候着简单洗漱上了床,乌金等他睡下后溜去和几个相好的小厮喝酒。心容被邓敏的大丫鬟佩琴打发来的人叫了去玩;想容因为喝了些酒乏了,在南宫胤睡下后也歪在外间的榻上睡熟了。
邓敏年前病了,拖拖拉拉的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南宫夫人怜惜她,想着她早晚也都是这府里的人,便不许她回去,就留在了弈剑山庄过年。
今夜的家宴她坐在老太太身旁,心思却在屏风外的那一桌上。撤了宴后,她便现出些疲惫之态,被老太太的人送回了她住的院子。
那间院子本是南宫夫人院子的后院,有独立出入的门庭,东边是南宫胤的秋樨斋,西边是南宫昊的霁月斋。
这时候这几间院子都十分的寂静,人大多都还在正厅上守岁。
心容来后,同着佩琴佩凤就在外间围着炭炉闲话。邓敏躺在床上又假装了一回头晕,直唤着佩琴,一叠声的要醒酒汤。
佩琴打发着小丫头去煮,仍坐下和心容道:“我们小姐不比你们公子,也没喝上几杯就已经醉了。”
“我们公子也醉了,我来时已经睡下,依我看啊,不到大天明是醒不来的。”心容立刻顺着佩琴的话接了一句。
佩琴拨弄着炭炉,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醒酒汤煮好送上来时,邓敏隔着软帘子问心容道:“表哥喝多了,你们可煮了醒酒汤吗?”
“表小姐您真错怪我们了,那一位回来就直接倒在了床上,连衣裳都没脱利索,也不敢再折腾他,只怕他吐酒呢!”心容平日里被邓敏笼络在了手心里,有好吃好玩的,间或给一两件衣裳,总是未曾亏了她。
邓敏在屋里好脾气的说道:“总要预备下,万一他夜里醒来也好给他喝些,省得明日头疼。”
“表小姐说得是,我这就回去让小丫头们煮了温着还不成吗?”心容往邓敏处也来得惯了,于邓敏的那点小心思自然看出来一些。
她其实心中愿意大少爷娶的是邓敏,至少表小姐是个好脾气的,将来自己还能有个安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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